南方的夏日与北方不同,好似顽童的脾气,前一刻还晴空万里,下一刻又狂风大作,雷雨倾盆。
雨水已经连着下了三日,地面积水很深,路上难见行人,趁着难得的空闲,柴安带着七娘去了戴宗的家。
戴宗如今还是孤身一人并无家眷,所住院落不大,有个二层小楼阁,平日他就住在上面。
听到敲门声,戴宗从桌前起身,推开窗子朝外看去,只见柴安与七娘正撑着伞候在门外,王进则身着蓑衣冲他挥手。
“哎呀,怎不提前知会一声。”
他匆匆下楼,打开了家门,将三人请入楼上,又忙活着烧水沏茶。
七娘的衣衫并未被雨水打湿,她接过戴宗手中的活:“哥哥手忙脚乱一看便是少干活的人,这些还是交给七娘做吧,你们聊你们的。”
戴宗讪讪一笑,放下手中活坐了下来,柴安打趣道:“所以说,糙老爷们的生活就需要一个精致的女人来打理。”
“这不一直没寻到合适的。”
“是你过惯了无约束的日子不愿找。”
“哈哈,还是柴兄弟知我,女人最麻烦不过,娶回家要疼要哄,哪里有去妓寨痛快。”
戴宗哈哈大笑,王进一脸的无奈,柴安则使劲咳嗽,这家伙做事情还是不错的,可这张嘴实在是欠抽。
被咳嗽声提醒,戴宗偷瞧了一眼七娘,见她装作没听到的还在沏茶,暗暗松了口气,不过也不敢再提这事。
柴安冲他翻翻白眼,然后说起了正事:“武松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他早就想询问这事,自从戴宗回来他就忙着手头的事,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细问,这些时日趁着雨水时节总算有了时机。
“当时我是先武松兄弟一步到的孟州,花了三日功夫几乎请遍了州衙里的差役,又备了五百两送到州尹那里,总算摆平了事情,后来武松兄弟便过来了,我将事情都给他交待妥当,谁想还是出了纰漏,做都头时刚猛不屈的性子收敛了不少,可那日却偏偏与管营的主事对上了,若不是有人提前给我通了消息又送上了百两银子只怕一顿杀威棒下来不会好受。”
王进微皱眉头,柴安却摇头叹道:“经历了家中剧变,是个人都会改变,在阳谷县做都头时他风光自信,自然有些事愿意去学去接受,可遭逢大变,大多人在经历痛苦后都会质疑自身,这种情形下与往日行事不同也在预料之中,而做兄弟的这时是不能计较的,毕竟再坚强的人也有内心软弱的时候,需要有人陪在身边,亲人也好,朋友也罢,本身存在就是一种力量。”
“柴兄弟说的对,做兄弟的的确不能计较,所以不管武松兄弟怎样,我还是处理妥当才回来的,里里外外都有人看顾着,不会有人在牢中下黑手,况且也不会跟银子过不去的。”
柴安点点头,这方面的门路戴宗比他要清楚,自然考虑的要更全面,他问道:“近来有新消息吗?”
戴宗摇了摇头,忽然又想起什么,起身到书桌前翻找,半晌他捏着一张纸回来递给柴安:“这是今早车行送来的一些消息,你们来之前我正在整理存档,还未阅完想不到还真有武松兄弟的最新信息。”
柴安取过纸细细阅过,眉头蹙成一团,想不到之后发生了那么多事,武松醉打蒋门神后惹下了不小的麻烦,后来更血洗鸳鸯楼流窜江湖,如今落脚二龙山。
“又是鸳鸯楼,阳谷时在鸳鸯楼杀了西门庆,今又在孟州血洗鸳鸯楼杀掉张都监,而他本身又擅长的是鸳鸯脚,有时候真觉得冥冥中自有天意。”
他顿了一会抬起头冲戴宗道:“安排车行的人去二龙山见见武松,若有需要可以安排车行的人私底下相助一二。”
“好。”
戴宗答应下来,七娘也备好了茶水,在王进笑言武松兄弟还活着就是大喜事的言辞中三人对饮。
话题从武松身上转到城北神秘人身上,那边的地下势力已被此人一统,虽然手掌还未过界,可声势极盛,谁都知道过界是早晚之事。
“他的身份还是要查,不过这么长时间没有线索,不若当他为苏策试试。”
柴安的话一出其他人都想到了那日穿墙而过的白衣书生,下意识吞咽口唾沫,迟疑道:“不会吧,城里很多人都在寻他,当真敢这般大胆?”
“旁人肯定不会,但他,我可说不准。”柴安起身站在窗前,雨水哗啦啦的从天幕垂下,偶有几滴随风落在他的脸上:“其实是不是他我都不感兴趣,我只想弄明白他的来历。”
“恩公,你觉得他来头不简单?”王进身处京都宦途,对这些最是敏锐。
柴安没有回答,只是目望远方,雨帘挡住了视线,只能够看到院外的车马。
“我有预感,江州城已成了风云汇聚之地,若不摸清楚我心难安。”
他伸手抓了几滴雨水,握在手掌感受其中的凉意,自从得知武松上了二龙山,柴安的心中就生出一种紧迫感,兜兜转转武松的轨迹还是走在了原本他所知的道路上,那么其他的事情是否也尽是如此,如果走向没有偏移的话,金人崛起南侵恐怕也不会远了,到时他何去何从?夭夭文学网11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