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慧公主颇为关切,“这如何使得!阿沅妹妹可是未来的太子妃,也要多多珍重自己,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下人去做,身边没个伶俐的人哪行,这样吧,沁儿,你便留在这里,替本公主好好照顾弟弟和阿沅。”
“……”
端慧公主转而又对宋衍笑道:“沁儿平日最是聪慧细心,在公主府也甚得我意,若不是见弟弟受伤,姐姐才舍不得将沁儿送来,不知弟弟觉得沁儿可好?”
宋衍却未置可否,反而转头看向了顾沅,似是意有所指的说道:“但凭阿沅做主。”
顾沅坐在一侧,听之先是一愣,随即看向宋衍就有些不明白了,心想,送你的婢女你问我做什么,难道是你心里想要,但是面子上不好意思说?
可你既然想要,那我偏偏装作不知晓你是何意,要你有苦说不出,转而又想到,这钟沁儿将来可颇合宋衍的心思,养病期间时日数长,倒不如撮合撮合他们,这样日后她们也好记着自己的好,于是笑道:“殿下身边正是缺少这样细心之人呢,姐姐有心,当然要留下。”
三人又寒暄了一番,端慧公主方才离开。
到了晚上,春桃正在为顾沅整理被褥,想到今日东宫里还多了一个人来,心底就有些不舒服,“端慧公主也真是,小姐都还在这里,还眼巴巴的送来一个女人,真是过分!”
顾沅倒是浑不在意,看着春桃这幅气鼓鼓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端慧公主也是好心。”若是东宫只有她一个人在,那才是真的可怕……
见顾沅情心绪飘远,还以为是情绪不佳,春桃贴心的安慰道:“小姐放心,殿下心里只有小姐一人的!”
顾沅:“……”
这天晚上,顾沅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恍若又回到了旧日。
在紫兰殿,正是万寿节,夜幕降临,朗月高悬,无数的宫灯将着紫兰殿映照的分外明亮,宛如白昼,殿外清凉池边,聚了不少的宫女在放花灯祈福许愿,顾沅饮了两杯酒后,觉得有些头晕,当即便屏退了左右,出来透了透气,月色很美,但此时她心头却提不起一丝兴致。
她不过才在外头站了一个时辰,再一回紫兰殿时,却不见了歌舞丝竹。
满屋的肃然,春桃正披着衣裳和一个宫中侍卫跪在殿中央。
两人的发丝和衣衫都有些微的凌乱,春桃原本喜气盈盈的面庞此时泛着红晕哭的一脸泪痕,如此狼狈的模样,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顾沅有些意外,她心底微微发抖,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走上前,将春桃揽在怀中,替她轻轻擦拭着泪。
她的身边一直都是春桃相陪,可在今日赴宴前,见春桃面色不适,她便让她留在了凤寰宫好生休养,如今春桃赫然又出现在了紫兰殿,还是这幅模样,让她心底不由渐渐泛起一阵凉意。
宫女和侍卫私相授受暗通款曲,是宫中的大忌,若被发现,那可是杀头的罪名。
春桃一向本分规矩,怎么可能做出如此荒唐的事!
钟沁儿看着顾沅这幅模样,眸子里带着几分惋惜道:“真是可惜了,姐姐待春桃这般好,哪成想春桃背后居然做出了如此不知羞的事。”
有美人道:“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早日发现说不定还是件幸事,如今已证据确凿,还望陛下秉公处理才是。”
……
如此众目睽睽之下,若要徇私那才真是说不过去,高座上的宋衍,最烦这些后宫之争,此时神色不免有些厌倦,他朝着身边侍从挥了挥手,正想说一切依照规矩来办,却见顾沅跪在地上百般维护,甚至还以自己的性命威胁相要,宋衍无奈只得饶了春桃性命,罚了板子。
可一个黄花闺女的清白如此便不清不楚的没了,即便有顾沅在旁日日相陪,春桃依旧日日郁郁寡欢,几日后趁着顾沅一个不注意,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春桃便想不开的投湖自尽了。
顾沅想替春桃报仇,可自己此时已是自身难保。
身边的关心她的人一个个的离她而去,她还来不及去悲叹,便又见到了自己的娘亲的过世,哥哥们的凄惨……
而一切的一切她都想去出手阻止,但她却使不出一丝的力气……
昔日场景一幕幕在眼前晃过,她恍惚又见到了病榻旁,娘亲那张憔悴的脸,面上未施任何粉黛,有些苍老的不像话,此时正在一脸哀愁的看着她,“沅沅,是娘对不住你……”
顾沅看着这个样子的娘亲,胸口好似有块大石头似的堵在那里,让她喘不过气,“不……”
她极力挣扎,睁开眼,望着这无边的黑夜,冷静了几分,才发现只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