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她垂目睥睨整个朝堂,平静的双眸中,不带一丝波澜,仿佛都在意料之中。
秦舟应道:“老臣不敢,只是事关重大,不可唐突。即便严少卿年少有为,道是之前审案时,发生冲突一事,老臣犹记在心。”
“正因如此,朕才将此事交给他,将功折罪。左相也说了,此事兹事体大,朕不想姑姑去见了父皇都不得安生。如若众位爱卿谁能插手此事,为朕分忧,朕自然乐意。只是……如有什么传言差池,朕也不敢拿皇室颜面来开玩笑,至于严执,朕不偏袒,他若有错,绝不姑息。”
一时无语,苏觅站至聂笙近侧,余光瞥见众臣无话,且秦相面色不怎么好。
如此阵仗,在近一年发生不少。
秦相和陛下对峙,这气氛如临大敌,谁也不敢出声,生怕做了出头鸟。
退朝后,方继远走到龙尾道时,身后多出来浑厚的声音。
“方御史留步。”
方继远回首,正是秦舟,他微微诧异,眼见几个重臣同秦相打完招呼离去。
秦相笑眯眯的,俨然没有朝堂之上咄咄逼人的气势,只是了解他的方知,笑面虎的面具也不怎么好。
“秦公。”
秦舟慢悠悠的走过来,“这几日关乎方御史的有不少传言啊。”
方继远心头明白,顿时淡笑,“秦公是说大长公主?不瞒秦公,下官只是做本职之事,想必秦公也知道,说白了下官就是个传信的,唉……也不知道是哪个路见不平的大侠送来铁证。”
秦舟笑意不减,“还以为方御史知道内情呢,毕竟大长公主去得实在突然。”
“谁说不是呢,莫说陛下,就是下官我当时也愣神恍惚。可惜,此事陛下没交给下官,也是,毕竟下官御史台还一大摊子事儿,哪还有其他时间来审案。”
他说得不由可惜,秦舟随之颔首,“倒是这个理儿,既然御史台过多事物,我就不耽搁,方御史好走。”
“秦公也是。”方继远见礼,往正元门阔步而去,途中同僚结伴,相谈甚欢。秦舟皆是看在眼里,笑意渐渐收敛,哼笑一声,“老狐狸啊。”
……
“依臣看,秦相似乎不甘心。”
“绊子是有,就看严执的本事如何。”聂笙走在内庭之中,小路幽静,身后跟着数十位宫人,微微靠后。
苏觅伴随她身边。
“那……用不用提醒严少卿?”苏觅试探着问。
“不必,他接手此案时就该时刻小心,不光是秦相。”聂笙口吻冷漠,仿佛就算失败了她也不觉有何。
秦相和陛下暗自较劲,特别是近两年屡屡交锋,胜负皆有,不可不防。
况且苏觅不知道的是,嘉平府中搜查出来的地契,房契之类,其真正的主人另有其人。
而这些东西,聂笙断然是不会还回去的。
聂笙走在回廊之上,耳边流水潺潺,她站在廊桥之上,观望着□□花园,“恒王来信,途中路遇暴雨石流,恐是要耽搁半月。”
“长垣道一带确实暴雨连连,殃及些桥梁,房屋,百姓伤及七十有余,并无死者,地方官员已经及时处理。”苏觅立刻回忆其这件事。
聂笙抬首,风云际变,下颌线在日光下优美精致,她默了会儿,“总觉得今年不会太平。”
她小声说着,以至于身旁的苏觅都未能听清楚。
潮汐殿
探雪从小厨房端来亲手熬制红枣雪蛤汤,估摸着时辰,陛下该是在回来的路上。
将书案整理下来,探雪把金猊熏笼换上龙涎香,左等右等也不见动静。
只好出殿寻望,寻思着要不要温温汤羹,拐过去一走廊,几道声音叫她停住了脚步。
“是真的,我当时看见了,虽是夜里,可吓人了。”
“姐姐别说了,我晚上该睡不着了。”
山石后,三个宫婢围团不知道说着哪个宫里的秘闻,探雪假意咳嗽几声,那里顿时没了动静。
“九儿。”她喊道,方才正是因为听到九儿的声音她才驻足。
这下三个宫婢都低着脑袋仿佛做错事般一个挤一个的走出来。
“探雪……姐姐。”九儿的包子脸鼓着,无辜的看过来。
“你们俩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平日里少乱嚼舌根。”探雪双手扣于腰间,淡声道。
“是,婢子告退。”另外两个宫婢仿佛得了大赦,余光朝九儿投去同情。
待她们离开,九儿才咬着唇走过来,细看脸色有点白。
探雪叹口气,从袖中掏出一帕子帮她擦掉脸上的虚汗,“她们说什么把你吓成这样。”
九儿不敢动,她眨眨眼,悄悄看了看探雪,思量着应该没有生气,这才解释起来,“是双喜姐姐说,昨天晚上她起夜时见树上吊死了一个人,是个宫人,好像……好像是承恩殿的来着。说是死状可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