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笙怔愣,着一身素白寝衣,坐在床榻前,她垂目,轻声问:“何时发现的?”
晋白嘶哑着声回:“一个时辰前,在浣溪池。”
聂笙半天没说话,明明昨儿个还好好的,还说今日给她做八珍翅羹,再陪她去山茶园走走的。
熟悉的空寂感在心头蔓延,老天爷……又抢走了她身边的人。
她低首捂额,“原因。”
“绿衣姐姐跪在殿外,称探雪姐姐昨夜去找腰牌,不小心跌入浣溪池。”
探雪不会水,这一点熟悉她的人都知道。
“让绿衣进来。”
绿衣跪在聂笙面前,脸上妆粉斑驳被泪水侵湿狼狈得不成样子,她红着眼,唇瓣颤抖,“陛下……姐姐、姐姐去了。”
“探雪怎么会去浣溪池?”那地方她知道,可怎么想,探雪也不会到那等地方去找腰牌。
绿衣立刻磕头,清脆声响彻耳边,“怪婢子……几日前婢子曾去过浣溪池给家人烧纸,姐姐曾随我去过,想必是那时落下的。都怪婢子,是婢子害了姐姐,呜呜呜……”
她又连着磕了几个头,再抬起的时候,额头上出现血印,好似不知道疼,还要继续磕。
“够了。”
绿衣低垂一半,晶莹泪珠掉落,她紧抓着衣摆,青筋浮现,随时要爆发出来一样。
“昨夜……婢子是看着姐姐睡去的,谁成想第二日、第二日就……”她沙哑得说到最后什么话也吐不出来。
……
是夜
明明入春许久,夜里的风还是那般刺骨,聂笙守在探雪身边,已经过去一日了。
探雪就躺在床上,已经差人替她换上干净的衣裳,把发丝细心打理。
“以前你总说朕整日忙碌没个空闲,而今朕就在这里陪着你。”她神色平淡,好似面对着的人只是睡着。
原本以为的生死有命,人总会有一死的。可……面临之际,就是再有准备都难以逃脱内心的感伤。
聂笙拿起搁置在旁未完成的女红,绣了一半的蝴蝶戏花,指尖细细描过精致细腻的针线,仿佛残留其温度。
“傻姑娘。”她低喃,长翘的睫羽低垂挡住眼,在脸上投下大片阴影,明明身处灯火中,却好像置于无穷无尽的黑暗里。
晋白时不时擦擦眼角,他回头去看跪在青石板上的绿衣,不忍道:“绿衣姐姐,探雪姐姐的死不在你,你不必这般内疚。”
绿衣神情恍惚,她摇摇头,“怪我……如果我当时留下陪着姐姐睡,就不会发生——”
“没有什么如果。”聂笙走出来,除了脸色白了三分其余与往常无二,她吩咐道:“探雪孤身无依,后事交给你去办。”她对晋白道。
“奴婢遵旨。”
聂笙又看向绿衣,那副丢了魂的模样,“不必跪着了,你若当真愧疚,日后好好为探雪祈福诵经吧。”
绿衣身子晃了晃,“……是。”
聂笙无多话,晋白赶紧上前扶着她走下台阶,于星河辉月下走过,步子不似踩在坚实的地上。
……
七日之后,恒王队伍已临京城郊外,比原定路程要早了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