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届花甲的女人,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担心惊动了左邻右舍,又怕儿媳听到会笑话。
她心如刀绞,怎么都不愿意接受,儿子会如此对待自己。
就在刚才,邱海俯身在她的耳畔,低声威胁道:
“要是你不听我的,我就到村委会的广播室,把当年你换孩子的丑事,讲给全村人听……”
果然儿子长大了,翅膀就硬了啊!
旧屋中,青竹盘腿坐在炕上,有条不紊地整理着东西。
印象里,家里属于她的东西好像不咋多。可如今全翻出来一瞧,居然零零散散地铺了整整一个矮桌。
比较大的物件有两个,一件打着补丁的冬衣,一条用姥姥的旧棉袄改的小棉裤。
如今被她叠好之后,摆在了桌子中间。
另外,还有三套小人书和一本新华字典。其中一套“红楼梦”,她忙中偷闲正看了一半。
字典上,摞着一双崭新的布鞋。这些,都于奶奶送给她的。
布鞋的右侧,摆着一只粉色铁盒,上头印着个荡秋千的少女,身穿白色连衣裙,仿若仙女一般,飘逸又好看。
这里头装的,是言熙白送她的三颗巧克力。
昨儿,用空盒儿骗过表弟之后,紧接着舅舅就出了事儿。
后来,她将东西从兜里掏出来,逐一放回了盒子里。捧在手里左看右看,稀罕了老半天,连一口也没舍得吃。
为了防止被柱子发现真相,她将盒子藏在了写字台最下面的抽屉里,并用一本书给压上了。
现在要走了,她自然不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东西。一进屋,就把它先取出来,才开始着手收拾别的。
青竹唯一的玩具,就是此刻搁在桌角上,那个褪了色的五彩小风车。这东西,是她五岁生日那天,邱海亲手做的。
舅舅虽然是木匠,但很少在家做东西。可巧那天打牌赢了钱,一高兴就做了个玩具给她。
其实,谁也不记得,那天是她的生日。由于刚好是那天收到的,她就默认为这是生日礼物了。
当晚,青竹兴奋得睡不着觉。那股子激动劲儿,至今还能回想起来。
这件礼物,她打心眼儿里稀罕。一到春天就会拿出去,迎着风在田里疯跑几趟。
柱子一见到小风车,也立马相中了,非闹着也要玩一会儿不可。
之前的其他东西,只要柱子伸手要了,青竹都会给他。唯独这个风车,她格外珍视,舍不得让出去。
女孩儿心里清楚,表弟是个破坏大王。只要风车到了他手里,不出三分钟,就得被拆散架了。所以,把东西藏了起来,并哄柱子说,风车被狗叼走了。
柱子不干,整天吵着要风车。最后,把他爹磨叽得没法没法的,只好又做了个更大的给他,混小子才消停了。
舅舅的手艺不错,风车做得很结识。这不,都过去几年了,一点儿也没坏。风大的时候,转得嗖嗖快,五彩斑斓的,可好看了。
边上这条旧手帕,是找她帮忙洗衣服的主顾李婶子送的。
还有一个小钱包,里头放着四块五毛钱。这是每年春节的时候,姥姥和舅舅给她的压岁钱。有时候三毛,有时候五毛,给的时候都是新票儿,为的是图个吉利。
这些零用钱,是青竹的全部家当。攒了好几年,她一分钱都没舍得花。
除此之外,还有几样零碎的小东西
打着结的头绳,半个缺了齿儿的塑料梳子,缺了一角的女明星贴纸,半截子红色蜡笔,印着舒克与贝塔的铅笔拧子。
全是舅妈和柱子不要的东西,被他们随手丢在了门口。青竹感觉还能用,就这么扔掉白瞎了,便捡回来收着了。
这衣服和裤子虽然旧,但好在颜色不鲜亮。到了冬天,柱子应该能继续穿,可以给表弟留下。
至于其他的……下手吧xiashu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