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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故人相见   茶水间。  景明沉默的盯着火上的水壶,江先生来了,可是他来既没有说要见了娘亲,也没有说要见景轩,他定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可是他那么淡定,好像他只是远道而来做客的,平静之下必含怒火,有的时候一个人越是平静,那么他越是让人内心忐忑。  景明轻轻笑了一下,算了,天塌下来还有自家老爹撑着,不过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自己总归只是受牵连的苦命人。  水开了,景明从火上把水壶提起来,把滚烫的水从碧玉碗杯的上方把它浇了个遍,然后沥干水分,把装在茶则里的上好武夷清茶倾入杯中,水入杯中,三起三落,是茶道中对客人的尊敬之礼,茶叶在沸水中慢慢的舒展开,随着水的流入而上下浮沉,机具姿态之美,景明细致的把冲出的茶沫用碗盖刮去,盖上盖子,他的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温文而谦和,令人赏心悦目,自有一番风韵。人说茶道入心,一杯好茶取决于外在条件,也取决于泡茶人的心境。  景明收拾好东西以后,端着茶回到了正厅,刚一进门就见到江书然不悦的眼光,景明端着茶走到江书然的桌子那里,躬身笑道:“先生久等了,请用茶。”  江书然看着景明那张含笑的俊脸,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他确实下不去手。他端起了茶,闻了闻,清茶的香味扑面而来,让人的心情似乎都变好了些,茶一入口,便觉苦中回甜,滋味非凡,江书然心中称赞了一声好茶。他连喝了两口,才慢悠悠的道:“你迟到了。”  景明浅笑着低头认错:“景明知错。”整个人显得无比的乖巧无辜。  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江书然觉得很心塞,特别是想到自己还要给他治病,就更心塞了,“你可认罚?”  “景明任凭先生处置。”  “你去给我把景轩找来。”江书然端起茶又喝了一口。  景明愣了一下,景轩?让我去找景轩?我到哪儿去找他?  江书然看他的表情,顿时觉得有股无名之火就要发作,景明敏锐的察觉到江书然气场的变化,立刻就回道:“我马上就去。”  “你亲自去。”江书然又补了一句。  景明躬身答了个“是”,就飞速的逃离现场了。   景明刚走不久,就听见了外面传来一声:“老爷回来了。”  景傲听闻下人来报,说有故人来访,立刻就从铺子里赶了回来,一进大厅,就见到江书然,景傲立刻走上前去拱手笑道:“江大哥,别来无恙。”  江书然也站起来,故人相见,自然也是高兴的紧:“文修来了,别来无恙。”  景傲将门之子,而今也不过是四十出头,到他这个年龄了,依然身姿挺拔,不显一丝萎靡。而从骨子里带出的孤傲气息却是一如多年之前,只是眉宇之间存着淡淡的愁情,两人寒暄后,就分宾主落座,两人聊起这些年的生活,大家都有些感慨  不一会儿江书然道:“清浅....”,他话还没说完,景傲的面色突然就变得悲伤起来。  他从座位上走下来,走到江书然身前,一躬到底,久久未言,江书然就坐在那儿,他什么都没说,可是他在等景傲的回答,良久景傲道:“大哥,是我没有照顾好清浅。她..她已经...走了。”  江书然虽然已经知道水清浅去世了,可这话从景傲口中说出来,却让他有种心痛如绞的感觉,他伸手扶起景傲,看见景傲眼中那种深切的悲伤,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最后他也只是轻轻说了句:“我已经知道了,带我去见见她吧。”  景傲应了一声,引着江书然去往景家祠堂,祠堂里供奉着景家的已逝之人的牌位,江书然和景傲各自点燃了三炷香,对着灵位三拜后将香插入了香炉内,江书然看着牌位上写着:爱妻景氏清浅之位。  水清浅父母双亡后,一直被魔教追杀,她以蓝仪之名行走江湖,却在某日不幸被魔教发现,引得大批魔教徒追杀而来,水清浅身负重伤,逃入山中,巧的是正好晕倒在江家别院的门口。江家世代为医,自然是不能见死不救的,水清浅醒后,江父江母见她灵动可人又听闻她父母双亡,遂起怜爱之心,收她做了义女,江书然也就成了她的义兄。水清浅到他家时才十六岁,从那以后水清浅就留在了江家,很少在江湖上露面,直到遇到景傲。  那年水清浅二十岁,水清浅虽说是他的义妹,可他从小没有兄弟姐妹,水清浅的出现到底让他有了几分做哥哥的自豪感。  她与景傲一路走来的不易,江书然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多年的兄妹之情,江书然说不难过自然是假的,如今只余这一方灵位,江书然想起水清浅,一种萧瑟之感漫上心头,他对着灵位道:“浅浅,大哥来晚了。”顿了一下,又道“你放心,我会帮你照顾好轩儿的。”  景傲乍听到轩儿二字,心中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往事历历在目,心中万般不是滋味,然眼眸中却慢慢的凝出一片冷意。  江书然对着牌位道:“你生前最是疼爱轩儿了,定然不忍心见他一个人独自挣扎,孤苦无依。”  “你若是还在世,定然是希望轩儿有一个温暖的家,而不是一间破烂的房子。”  他的声音慢慢变得严厉起来,看向景傲说到:“你定然希望轩儿开开心心的长大,而不是看似有家,实则沦为孤儿,难过了没人关心,冷了没人关怀。一个人,只有无尽的寂寞与孤单相伴。”  景傲没说话,江书然提高了声音:“文修!”  景傲抬头看向他,冷然的声音响起:“大哥,我做不到原谅他。”  江书然看着他:“逝者已矣 。”  景傲冷声说道:“若不是他,清浅怎么会死?我不找他的麻烦,他就应该烧高香了。”  “文修,你记清楚了,他是你和浅浅的孩子,不是你的敌人。”江书然简直是怒不可遏。  景傲冷哼一声“他如果是我的敌人,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江书然一巴掌就想拍到景傲脸上,景傲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闪了一下,看这架势当即也放软了声音:“大哥,你息怒,你远道而来,何必为了景轩影响自己的心情。”  江书然轻笑了一声,逼近了景傲:“我是景轩的师父,也是他的舅舅,你这样对他,你如何对得起浅浅?”景傲慢慢的被逼退到墙边,“自从浅浅走后,你对他不闻不问,将他扔在北院,自生自灭。”  满满的质问之言,景傲心中也显得很烦躁,但是他又不能说些什么,实在是万分郁闷,皱着眉问:“大哥已经见过他了?他对大哥说起这些的?他居然还有脸说这些?”  江书然看着景傲,看着他的神情,突然就笑了:“文修,你真让我失望。”说完就转身离去了,也没管景傲的反应。  这句话的杀伤力着实很大,景傲一瞬间有点无法直视这种深切的失望,他看着远去的江书然,也没多想转身就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