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有点奇怪的看了看我,但还是同意了我的请求。
我跟着她一起上了地铁,彼此之间都有点沉默,我不知道说什么,她看起来也是欲言又止的模样,只有啵啵总是在吸引我的注意力。
此时的它,无聊的趴在地上就像一只巨大的白色团子。
女孩跟我说,她叫宋芊。
宋芊注意到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地面,于是开始主动跟我搭话,她总是问我啵啵在做什么,我尽量详细的描绘着啵啵的一举一动,宋芊专心致志的听着,偶尔还会摸摸看不见的啵啵。
上云路有点远,我们还有将近十站的旅途。
宋芊说:“我小学的时候就养了啵啵,他对于我来说是家人,前段时间啵啵身体开始出了毛病,我妈说狗也这么老了,死了也不可惜,就一直不肯送医院。”
“我最近攒了点钱,昨天才打车把它送了宠物医院,检查下来说是器官都在衰败,因为年龄关系,治愈的可能性比较小。”
“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继续了治疗,它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饭了,我也知道啵啵不会活太久了。”
我听着她的话,宋芊的声音并不高,她在说的途中有点忍不住落泪,眼前的这只萨摩耶是她的家人,是朋友,不一样的意义下,让啵啵也选择了灵体出窍方式跟随着宋芊。
我突然说道:“其实一般很少有灵体出窍的时候,肉体与灵魂开始产生缝隙,这也是衰败的时候才会发生,更主要应该是,啵啵想跟着你,但是肉体情况不允许。”
“就好像你把它送去了医院,啵啵可能是担心你,就一路跟着你回来了。”
宋芊没有吭声,她低着头擦眼泪,然后拍了拍膝盖,我看到啵啵企图往她身上跳,结果只是稳稳的落在椅子上,十分困扰的哼了两声。
宋芊有点担忧的问我:“灵体出窍对它身体有影响吗?”
“有,出窍太久对它肉体不好,阳气对于灵体来说,都是一直煎熬,光是站在这里,啵啵应该也是受了很大的痛苦,如果时间太久,或许它就魂飞魄散了。”
阳间对于驻足的灵体而言,都是宛如炼狱的存在,许多人的地方更是阳气充足,啵啵懵懵懂懂的跟着宋芊进进出出,也自然会被阳气所影响,感觉到身心的疼痛。
它有点畏惧着拥挤的人群,朝着宋芊的位置瑟缩着身体。
它的爪子已经成了模糊的雾状,如果再待上一段时日,啵啵就会这样魂飞魄散,魂飞魄散意味着没有来生,对于任何生物而言,这都是极其大的代价。
作为萨摩耶来说,这是啵啵的一生,但是啵啵还有千千万万个来生。
我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灵体就算回去,以啵啵这样虚弱的身体来说,也挨不过太久,这种事情虽然残忍,但是现实就是如此。
他们今生的缘分到此为止,但是绝不可以断送啵啵的来生。
宋芊小声的责怪啵啵傻,她恳求我,希望让啵啵回到身体里去。
我说:“我想陪你去医院,就是想让啵啵的灵体回去。”
宋芊不断跟我重复着谢谢,她哭的两只眼又红又肿,手里的纸巾湿透了,我又给她重新拿了几张。
宋芊问我:“啵啵要是离开了,会投胎吗?”
我点了点头,“兴许来生就成人了。”
宋芊冲着我笑了笑,她说:“成人太苦了,啵啵要是能开开心心就好了。”
我听了这句话,心里也有点不是个滋味,宋芊说的何尝不是呢?
人间太苦,活在世上本身就是一场修行,活的平安顺利还好,但也容易发生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像是眼下的生离死别。
我说:“会的。”
我跟宋芊去了宠物医院,这是一家相对大的宠物医院,我在里面看到了熟睡的啵啵,它乖巧的睡着,啵啵的灵体跟着宋芊进来,它疑惑的歪着脑袋,似乎对笼子里的自己很是奇怪。
我对啵啵说:“还不回去?”
它通人性一样的呜咽了一声,然后开始拱宋芊的裤腿,我蹲了下来,看着那双水润的眼睛,有点无奈的劝说:“回去吧,以后还有归路,你这样跟着宋芊,也没有太久的时间。”
“她会接你回家的。”
宋芊准备去给啵啵办出院的手续,这是我让她去办理的,因为啵啵本身非常抗拒留在医院里,我跟它说的这些话,啵啵应该心知肚明,它不舍的看着宋芊的方向,汪了两声。
“好了,下辈子好好投胎转世。”
我将一张符咒贴在了啵啵的肉体上,一道金光而过,地上的灵体就回到了肉身当中,宋芊摸了摸啵啵的脑袋,它缓缓的从沉睡中苏醒。
啵啵很虚弱,它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脑袋搁在宋芊的手心里,那双黑色的眼睛都只能睁开一半,然后非常微弱的发出气音,它用舌头舔了舔宋芊。
宋芊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
宋芊跟护士把它从笼子里抱了出来,一只萨摩耶的大小对于一个女生的体型而言,这样抱着真的很吃力,她还是执着的托着它脑袋,把啵啵抱在身上。
它已经很瘦了,脊背都瘦出了轮廓,宋芊拍着它,又反复的摸着脑袋。
啵啵就这样靠着宋芊,尾巴偶尔摇一摇,然后在主人的怀里没了生息。
我说过,灵魂就算回到身体里,啵啵也不会活太久,但是如此快的到了灯灭的时刻,我还是没有料到。
宋芊埋着它的毛哭的泣不成声。
后来又在医院给啵啵选择了火化,它那么大一只萨摩耶,最后也只剩下一小罐的骨灰,我在这个过程里,看到了阴差将啵啵带走。
啵啵一步三不舍,最后还是由宋芊开的口,让啵啵乖乖的跟着阴差离开,她跟我说:“真的舍不得。”
这样朝夕相处下来的宠物,其实已经不是宠物这个身份,而是作为亲友在生活中承担着这样的角色。
宋芊问我:“烧冥币给啵啵有用吗?”
我说:“可能是有的,主要还是个寄托。”
她嗯了一声,然后又问:“烧一只纸扎的母狗呢?”
我:?
已经考虑到了婚姻大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