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多。郁证从他的睡梦中醒来，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出租屋，郁证居然觉得恍若隔世一般。

原来在衍摩婆默达睡着就会回到现实世界啊。

郁证翻身下床，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看着自己的……或者说室韦蒙兀的脸。

现在两人的脸已经是非常相似了，就连他的头发也在不知不觉间长长了一点。咧开嘴，郁证看到他牙齿上被磕出来的一个缝也消失了。

他一个一个检查自己身上的疤痕，果不其然，全都消失了，就连胎记和痣也一起消失了。眼睫毛也变多了、发际线也下降了，就连晒痕都不见了。

与其说郁证在照镜子，不如说他是在以第一人称看室韦蒙兀的样子。

郁证原本的身高一米八二，但室韦蒙兀的身高有一米九。现在郁证都不知道自己出门要穿什么。

到现在都没人发现自己变了样子也是神奇，自己平时的存在感居然这么低吗？好歹也是业绩数一数二的人，所有的同事都没有注意过自己吗？

仔细想想，从来不会有人主动找自己聊天、企鹅置顶永远都是推送、好几个群从来没有发言、电话记录只有推销和错播、好不容易出现一个认识的人，结果一看是自己妈妈。

自己997长达三年，第一个到岗最后一个走。三年来没有参加过任何一个团建和聚餐。这样也就算了，之前郁证还因为不想降低工作效率还推掉了所有的奖励，为此他还和经理闹翻过。

要不是昨天闹出那么一档子事情，估计还有一些小年轻不知道厂子里还有这么一号人。

他们才十七八岁，就是上不了大学也应该去读个专科。那么小的孩子就跑过来上班了，在郁证的记忆里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会在工厂里耗费掉青春，然后在某一次裁员中被开除。

所以自己才会这样工作，不但是为了供小妹读大学，还为了保住这一份工作。只有业绩最高的员工才能不害怕有一天突然卷铺盖走人。

郁证也想过靠着室韦蒙兀超人的身体素质去做一些其它的事情，但他考虑再三还是决定继续工作。毕竟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有一天郁证就梦不到衍摩婆默达了，然后所有的异常都消失不见。

说到身体素质，昨天晚上郁证在第六圣环检测了一下他的数据。那张表格是这样的：

拳击：7198吨纯肌肉力量

握力：2633吨持续出力

咬力：1421吨切齿

踢力：207244吨标准踢资

耐力：最快冲刺20小时之后速度下降

速度：0章4马赫长跑1章2马赫极速

反应速度：3300米s

跳跃力：156米垂直跳跃

抗压能力：0章8吨平方毫米

总结一下就是披着人皮的怪物，用手抓得住反器材狙击弹，不动用重型火力根本解决不了。如果把室韦蒙兀扔到火枪时代之前，地球上不存在可以超过他本人的武装势力。也难怪室韦蒙兀在地上之民中会有如此巨大的影响力，这分明就是人形高达。

所以室韦蒙兀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简直就是把地球生物从单细胞到脊椎动物这么多年的进化史按在地上打。活脱脱就是某些游戏里从外星球砸下来吓唬人类的怪物。

如果郁证真的下定决心，他可以飞快的变成一个亿万富翁。可惜郁证并不想这样，这与他的基础生活方式有根本性的冲突。

郁证的闹铃响了起来，没过几秒就被他关掉了。

感觉自己已经完全用不到闹铃了，没有人会需要一个永远在醒来以后才响的闹铃。

郁证退出闹钟界面，看到他手机的短信图标上面挂着一个红色的55。他一边朝着厨房走一边打开短信箱想要清理一下垃圾短信。

“我看看……移动、移动、房产、保险、推广、贷款、移动、中奖、化妆品、移动……”他自言自语着，“红包、移动、外卖、快递、移动、妈妈……”

郁证看着那个他母亲给他发来的短信，那已经是好几天前的短信了。内容也很简单：吃核桃不，你大姨九月份到城里面。可以给你带一点。

算算日子，好像家里的核桃也差不多要下来了。

他一只手打开煤气灶，另一只手打字回复到：不用了，城里面都有。告诉妈我这里不用担心，你好好读书。缺钱可以问我要。

自己的父母都不识字，能打字发短信的只有她妹妹。所以他也趁机安顿一下自己的妹妹。一会还要找个东西支住自己的床……

白天家长里短苟且求生、晚上呼风唤雨上下其手。这可真是一种神奇的体验。

不想了，上班。

一天飞快的过去，眨眼间就到了下班时间。现在他已经不会加班了，相反，一到下班时间他就离开了工厂，来到了之前一直去的网吧。

“三个小时。”他走到网管面前，要求开一台机子。

那个网管没有说话，默默地在电脑上摆弄起来。但郁证能听到他的心跳在加快。

这个叫白兴运的网管很奇怪，自己已经连续好几天到这里来上网了，结果他非但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变得熟络起来，反倒是越来越紧张了。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看郁证，只要郁证还在店里他的心跳就不会变低。这让郁证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他只能是认为是室韦蒙兀的脸给他造成了压力。

没办法，这张脸是真的帅。走到路上被人套麻袋打都不奇怪的帅。

反正他也不会和自己有任何关系，不如……装个逼？过把瘾？

白兴运搞定了程序，一抬头就看到那个叫郁证的正从上而下看着他。差点就把白兴运吓了一个跟头。

本来之前白兴运冷静下来后，他就发现自己的猜测到底有多么牵强。单单凭借这样的理由就断定他不是好人实在是太奇葩了。但随后几天郁证的行为越来越可疑了。

他在网吧里从来不会打游戏，反倒是对各个论坛、百科情有独钟。每次白兴运抬起头来都会看到他在查询什么东西。下载各类论文、翻找各种资料。天文地理无所不包，但他从来不会仔细的看那些，而是胡乱地拉到末尾了事。如此奇怪的举动让白兴运怀疑他是特务了。

“我看起来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他微笑着问。

白兴运都快要吓傻了，他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要这样问。

“你可能不知道，但我发现你好像很在意我。”郁证没有看白兴运愈发苍白的脸色，自顾自地说，“好几天你都在背后偷偷地看我，虽然我知道我挺奇怪的，但你也没必要这样吧。”

白兴运冷汗都流下来了，他有些颤抖地问：“我、我只是有点好、好奇。”

“也没什么好好奇的吧，你说我干了什么不应该的吗？”郁证扣着自己的指甲，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

“一般人来这里都是玩游戏的。”白兴运依旧不敢抬头看他。

“那是其他人。我又没有电脑，想要上网只能来这里了。把这么宝贵的时间用来打游戏实在是太亏了。”

白兴运没有立刻说话，他想了想，问：“那为啥之前一直没有见过你？”

“哦，那是因为我遇到一个女孩。”说到这里，郁证笑了笑。

“啊？不是，为啥啊？”白兴运一下子抬起头来，不解地问。

郁证用一只肘子压在白兴运的桌子上，故作深沉的叹了一口气。眼神中满是落寞与无奈。

白兴运瞪大了眼睛盯着郁证。

郁证瞟了一眼网管，确定了对方已经被自己演出来的样子吸引了。接着他缓缓地开口了：“她其实是一个挺可爱的小姑娘。虽然有点天真，但是心地挺好。”

“我家里没什么钱，最不缺的就是穷亲戚。她和我不一样，家大业大的，都要把她宠上天了。”

“我们相遇也奇妙，就是忽然有一天我撞到了她，然后到公司应聘的时候又遇到了她。一来二去的居然就认识了。”

郁证放慢自己说话的速度，表情更加阴沉：“反正吧……你也知道，她长的漂亮、人也善良、家境又好。我就忍不住就……”

“可惜我就是个穷小子，家里一堆人想靠我和她攀上关系。而且她家里人也不同意……唉，也是，你说换是你，你能答应吗？”

“换我我也不乐意。”白兴运嘟囔着说。

“对吧，我本来也没指望什么，可她居然硬是要和我在一起。当时她家里人直接把她锁起来，不让出来了。”

郁证的喉头跳动一下，没再说下去。白兴运也觉得喉头发干，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傻叉，居然觉得这样一个人是坏人。

郁证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也没啥，现在都好了。她决定了的就不会改变了，迟早有一天她家里人也得答应。到时候我就能给她讲讲故事，只要是我讲的她什么都爱听。”

白兴运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刺激到这个男人。考虑半天以后问道：“那她，现在怎么样啊？”

郁证心中窃喜起来，整部剧情马上就要升华了。

他低着头，不知道是给白兴运说还是给自己说：“不在这个世界了。”说罢便趴在桌子上，把脸埋在自己的胳膊里，久久没有抬起来。

郁证是一个普通人，他同样也有着不可告人的欲望。只不过他的理智一直强制控制着他的本性。但是再怎么强大的防线都会有被击破的一天，一直压抑着总是会爆发的。所以郁证会定时将自己这些被压抑的情感释放出来。

就比如说和网管的那一通演技，就是为了发泄情感。而且郁证也没有说谎，赵笙韵真的不在这个世界上啊。

这种人来疯似的表演已经是郁证枯燥的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乐趣了。不过最近他的乐趣多了一项。

晚上回家，他利索地打开了自己的房门，现在他不需要用手摸也可以看清钥匙孔在什么地方了。进门以后他便顺手拉了一下灯绳，灯泡立刻闪起了橙黄色的光。

然后一下就灭了。

郁证看着这个灯泡，非常有仪式感地下定决心：明天再换灯泡。1

虽然室韦蒙兀给了他超人的记忆力，但这能力依旧是有局限性的。只要他想回忆起一件事情，那么一定能回忆起来，可是他想不起来回忆某一件事情的时候，那件事情也不会突然出现在脑海里。

于是乎，他又忘了换灯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