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临华殿主殿里,意嫔正沏着家乡的漠沙茶,面无神色。
兴许是觉着宫中日子实在乏闷无趣,旁侧服侍的望秋也甚少见得主子脸上有笑意,自然也跟着战战兢兢的服侍。
意嫔沏了了两樽茶,一杯置于圆桌这头,一杯置于立着那头,示意望秋,“你坐下,同我一同尝尝我家乡的莫沙茶。”
望秋连忙垂首,“奴婢不敢。”
意嫔瞧她着拘谨的模样,心中不禁来气,开口就道,“我最不喜便是你们这京都的规矩,百般拘束,将自己锁在这躯壳里头,好不爽快。”
“望秋是奴婢,不得与主子同饮。”
“你在我宫里,服侍的是我,便听我的,我赏你的茶,有何不可?在我跟前,不必过分拘束,快坐下。”
望秋抬头瞧了意嫔一眼,再瞧一眼,眼中已有涩意,心中几般感动,这才缓缓坐下,两手端起来意嫔沏好的漠沙茶大大喝了口。
这茶樽自大漠而来,较宫中的碗都要大一些,能叫人把脸都遮住。
望秋再放下茶樽是,眼中竟沁出泪来,意嫔瞧见了也是愣了些许,拧了眉头道,“这宫中是怎么你们了,喝口茶竟也能叫你落下泪来?”
望秋摇摇头,嗓声有些许不察觉的哽咽,“望秋伺候过许多主子,却未曾见过意娘娘这般人善的,奴婢心里欢喜。”
意嫔叹了口气,冷声冷气却关切着给她递过去手巾,“别哭了。”
望秋才抬手擦了眼角沁出的泪珠,外头就有人来报,“方才宜兰殿掌事宫女来请,说明儿个宜兰殿搭了戏台子,恭请娘娘赏脸一同去看戏。”
意嫔闻言神色有些慵懒,低垂着眸子,想起在永宁殿里养了好久都未曾出门的俪嫔,眉眼之中有些不屑,“昭仪头上的三位娘娘,怕都是忙得紧了,竟要昭仪来操持这些。”
一旁的望秋和福安不敢回话,又听意嫔道,“本宫近日身子不爽,就不去了。”想着偏殿里还有一位许贵人,又道,“叫许贵人不必忌讳,本宫去不去倒与她不相干,她想去便去,我绝不阻拦。”
来人应了是,行礼复又退了出去。
“娘娘怎的不去?”
“有何可去?我不爱看戏。”才饮了一口茶,又问,“上回叫你给俪嫔娘娘送去的药膏,你可送过去了?”
望秋点点头,“送了,俪嫔娘娘还说,养好了伤要亲自来谢过您的呢。”
“她能自保就不错了,还谢什么?皇上喜她,但凡她能强硬些,都不至被欺负了去。皇上喜欢哪个妃子,带出去走走怎么了?竟能传回皇城里说她狐媚惑主,这不是被算计了是什么?”
意嫔一连几问,语气之中颇有怒其不争之意,却是逗得望秋笑了。
“主子竟如此替俪嫔娘娘不值?”
“俪嫔娘娘是个好人,身有荣宠,却从不恃宠而骄,心思一味只在皇帝身上。我初入宫闱,人人见我是异疆之人,一来就得了嫔位,多少人心中鄙夷,唯独俪嫔娘娘能对我说真话,是个剔透宽厚的人。”
夏日里日头总是好的,大好的烈日打在皇城墙上,热得连鸟儿都知道躲在屋檐底下,有风袭来也都夹杂着热气,扑面而来,用不着几步路子,就得走得额上沁出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