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傅城轴一般愁绪万千的人,是昭仪。
阖宫皆以为宜兰殿这处烛火摇曳,该是欢天喜地的日子,可不尽然,昭仪这处正焦心似焚,念叨着落泪。
“望舒,我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可却保不住。”昭仪哭得梨花带雨,满面泪痕,攥着小腹处的裙纱。
望舒连忙上前安抚,“娘娘可不敢说这样的话,这龙胎还好好在呢,太后皇上的赏赐也下来了,福泽深重,定能护住这孩子。”
“可今日分明,符太医说,我底子差,龙胎难保。”昭仪哭得差些要昏厥,是望舒从未见过的模样。
“娘娘安心,奴婢每日替您熏艾保着,大小节气宴席的,悦妃也免了您去,过些时日,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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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仪听了才稍稍安定,轻啜着缓缓睡去……
众人皆以为永宁殿这厮会乱了手脚,抑郁不乐,可谁知,会是这样的一番景象。
曲桃和望安正站在屋檐底下,远远伸手拦着拿着长竿在海棠树下倒腾的羡晚。
“主子,您这是要做什么呀?”
羡晚只顾着站在木椅上,吃力拎着长竿在树上搅动,把树上开得正盛的海棠搅得飘然落下一片,仙女散花一般,落满院子,花香随着微风袭过,传到长街外去。
傅城轴踏进来永宁殿时,便是见到这样一幅场景,羡晚踩在木椅上,裙纱绕长摇曳在地,海棠花瓣樱樱落在其上,满院的花香。
可这些傅城轴都瞧不见,唯独见吃力搅着长竿的女子纤瘦的身子踩在晃动的木椅上,生怕下一秒就要摔落下来。
傅城轴不动声色上前走去,不敢言语怕吓得她愈发晃动下来,待走至羡晚身后,这才自后用手一把拦住羡晚盈盈一握的腰身,将她带了下来。
羡晚这厮才要喊,就闻着熟悉萦鼻的龙涎香气安静下来,任由他缓缓放着自己落地。
一院子的人行了礼都知趣散开,两人靠得近了,羡晚细细瞧着傅城轴略显倦怠的眉目,隐隐见得憔悴了许多。
往时不敢深深瞧进去的黑眸,如今也敢仔细瞧进去了,敛着笑意,羡晚静静的睨着他黑宝石般的双眸,情愿陷进去里头旋涡般的深渊里。
良久,傅城轴才轻笑着松开羡晚,问她,“搅下来海棠花来作什么?”
羡晚伏在他耳边,轻声道,“自然是……酿酒。”
说完还不等傅城轴变脸色,便自己先往殿内走去,又吩咐曲桃和羡晚出来将落地的海棠花都收拾好,泡在骡子里,晚些再亲自酿了。
两人笑着出来,留了殿内清静给皇帝和主子。
羡晚先褪了鞋盘腿坐在软塌上,伸手就拿起矮几上的肚兜绣着,傅城轴跟着进来,也盘腿上座,瞧着羡晚一副认真神色,“又在捣鼓什么?”
羡晚瞧他一面不耐,佯瞪他一眼,放近了些他面前,“肚兜。”收回来手,又补充一句,“许贵人有孕时又荷包,自也不能少了昭仪的。”
傅城轴闻言,顿了一瞬,有些迟疑问道,“你不吃昧?”
羡晚抬眼看他,娇嗔道,“我吃什么昧?后宫佳丽三千,我如何吃得过来,我总不能叫这皇城里只我一人能有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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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吃我的昧?”傅城轴语调沉了些,面上神色颇有些孩子气。
惹了羡晚笑话,放下手里的针线,屁颠着坐到傅城轴那侧去,拿过他的手,环在自己腰上。
“吃昧,我吃。”有凑上脸去,“可你有你的盘算和要作的事,我不气。”
傅城轴却不说话,敛眉看着她娇俏的样子,进宫来许久,竟没叫这宫里尔虞我诈的气息沾染她半分。
羡晚身上这娇俏任性却又分寸体解的性子,真真是傅城轴爱惨了的。
可羡晚愈懂事,他愈心疼。
明明可以正位中宫,话事六宫内外,却偏生只作嫔位,什么也不求,只安分守在自己身边,明明也可以嫁一界清流官家,也能过平凡安宁的日子,却愿为他进宫来,委屈而隐忍。
傅城轴就这样看了羡晚许久,环在羡晚腰上的大手缓缓用力,又移到小腹处轻轻抚了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