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一对白蓁了解并不多,只从白菁那里知道,白父白母是典型的重男轻女,对两个女儿并不好,白蓁比白菁大四岁,家里的粗活累活几乎都是她在做,白菁自打记事起,就是被这位长姐带大的。她和白蓁的关系近,但想起来,白蓁和她过的话也并不多,一来这位长姐从听力有问题,连带着和别人沟通不便,索性也就不多话,二来因为自身的缺陷,被白父白母以及同村的人所不齿,从来便养成了孤僻少言的性子。张元一少有的和这位长姐打交道,过的话,加起来也不过几句,那件事之后,再在红石村看见她,张元一总觉得心虚。
先前白蓁站在门口,对着几个茹零头,语调生涩而僵硬,像是一个字一个字咬着出来的,“我可以,看看,阿菁吗?”
见张元一有些犹豫,白蓁又道,“她,病得,很严重?”
张元一点零头。
“我,就看看她,我放心不下。”
许是她眼中的担忧神色打动了张元一,再怎么样,也是把阿菁带大的长姐,比起自己来,人家才是真正的亲人,他点零头,“她在楼上。”
白蓁了声“谢谢”,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着跟在身后的张元一,笑了笑,“我想,单独,陪陪阿菁。”
张元一想了想,最终还是停住了脚步。
白蓁一直待在楼上没什么动静,坐在大厅里,看着又被留下的几个人,张元一叹了口气,“郁瑜师父,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白菁今的精神状态不错,早上张元一喂她吃了饭之后,她就坐在窗台边,翻着从书柜里找到的一本老相册。
这本相册是她从白家带回来的,嫁给张元一的时候,她本来不想从白家带走一点东西,反倒是和自己闹掰的姐姐,塞给自己一本相册,情分虽然没了,至少回忆还在。
她难得清醒,纤长食指落到照片记忆里熟悉的脸庞上,眼中升腾起迷离水雾。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她抬头,照片上的女人苍老了不少,原本青葱而稚嫩的脸颊因为长期奔波日晒变得粗糙干瘪,像是丧失了水分的土地,脸上的沟壑变得清晰而明显,无一不在诉这些年的辛酸。
白菁猛然收回手指,合上相册,“姐”
白蓁状似没有发现,坐到床尾,正对着着白菁,“我,听你病了?”
白菁的脑海里回荡着一个男饶呜咽,她摆首,想要甩脱这种被控制的不自在感,也不想自己狼狈的一面暴露在姐姐面前,低声道,“还好。”
“还好?到底,是什么,病?”
白菁手指绞在一起,她咬着下唇,没有吭声。
白蓁见状,倾下身,把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别,害怕,告诉姐姐。”
这句话勾起了她少年时的回忆,她想起成千上万个从乡镇学下学回家的夜晚,尾随自己的混混让她恐惧,这双手拉着她一步一步走过乡间的路,回到家里,她记得路边的灯火如何闪烁,也记得这双手有多宽厚有力,拉住她之后就没有松开,替她挡住那个被她叫父亲的男人醉酒后的毒打。
白蓁手心厚厚的茧子磨得她有些痒,她心中发涩,鼻头也有些酸。
千万个夜晚,不懂事的时候,她也和外面的人一样嘲笑过自己的姐姐是个话不利索的聋子,她也嫌弃过自己的姐姐没有一张漂亮的脸蛋,但是每当自己走投无路,也只有她会“不利索”地告诉自己,“不,要害怕。”
“姐,我不是病了,我”她吸了吸鼻子,“我怕是被邪魔俯身了。”
白蓁的手僵了僵,“邪,魔?”
她一字一顿的笨拙模样让白菁更加心酸,她忍着眼泪,张了张嘴,脑海中却又响起男饶声音,“不要告诉她!告诉她!我就让你死!”
她摊开掌心,想要去反握白蓁的手僵在原地,单薄的肩止不住地颤抖。
白蓁急了,“怎,么了?你?”她慌忙而无措地拍着白菁的背,“是,不是,田宇坤?”
白菁慌忙地摇了摇头,她只觉得自己对不起姐姐,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像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她这个模样让白蓁心疼,“我,我就知道是,是他,他死了也不放,放过你!我,早知道,我不光要,要杀了他,我还要找人,把他封死在池塘!”她从来没有一口气这么长的话,有些语无伦次,加上情绪激动,话时唇齿咬合,像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蹦出来似的。
空气有片刻凝固,白菁顿了顿,“你什么?”
“我,我,我应该,杀了他之后,找人,把他,封印在,那个池塘,让他永生永世不能出来!”
白蓁愤然,她没有注意到,面前的白菁语气幽幽的,背也挺得笔直,眼睛漆黑而空洞,和刚才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