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晋生笑了笑,柔声开口,“丫头,这钱你不用着还我,家里有困难,我理解,你找人家一下子借这么多钱,以后债主追上门来怎么办?”
他眼里流露出一些担忧,看着这个不谙世事的丫头,觉得有些头疼,早知道应该跟她讲清楚,不该让她有负担。
江意意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摇了摇头,“不是,这钱是我家里的。”
姑娘话声音轻,她怕生,又一直低着头,感觉就有些不好意思。
温晋生显然是不信,“你倒是个守信的丫头。”
见她低着头,缩着脑袋像一团包子,温晋生突然就想伸出手揉一揉脑袋,反应过来之后又忍不住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他清了清嗓子,正了正神色,道,“这样吧,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在医院,找个临时工作,以工抵薪,不过呢,这钱,你就给人家还回去。”
江意意摆摆手,不明白为什么温晋生还是不相信,她解释道,“我不是,这钱是从我家里来的,我没有找别人借钱!”
温晋生有些好笑,只当这丫头是不好意思,他摆了摆手,微微俯下身子。
“丫头,你从村子里出来还不知道外头人心有多险恶,你一穷二白的,有没有抵债的东西,人家凭什么一下借你这么多钱?嗯?心自己被卖了都不知道。”
他眼角微微弯起,像月牙一样,落在江意意眼中,好看极了。江意意被那笑容晃得有些愣神,心跳都不自觉加快了些。
两个人隔得很近,温晋生的气息就扫在她的脸上,江意意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烫。
江意意想要解释,话到了嘴边又不出口。她不由自主地去想,开始仔细地思考起在医院工作的可能性那样的话,是不是就可以经常见到他了?江意意不知道为什么,对上那双眼睛嘴角就不自觉向上弯,心跳也变得很快,这种感觉在之前从没有过,又是新奇,又是紧张,还带着点甜蜜。
年少的江意意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开始渐渐地喜欢上一个人。她不懂什么叫喜欢,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好温柔,如果可以的话,她想都能看见他。
鬼使神差的,江意意就点零脑袋,注视着温晋生带笑的双眼,怯怯开口,“可是我,不能每都来,这样也可以吗?”
温晋生依旧温声细语的,他点零头,“可以,我去给院长一声,看看能给你安排个什么工作。不过”
温晋生握着下巴想了会儿,像是有些为难,“你识字不多,可能安排文职工作有点难,扫扫地,帮忙做做饭之类的,可以吗?”
他还担心姑娘因为不识字受到打击,没想到江意意一点也没有介意,一想到能够留下来,经常见到眼前的人,江意意就止不住地开心。
江意意还想,其实识字自己这段时间已经学了不少了,但想了想,还是点零头。
那之后,江意意每周都有几往祥西镇跑,温晋生不忙的时候,就会教她读一些字,看一些书,两个饶关系越来越亲密,就连医院里的其他人都开始觉出不对劲,看着两个饶眼神多有打量,有的人嘴碎,甚至在温晋生面前嚼舌根,让他也注意一下自己的行为,毕竟家里还有个大肚子的老婆,温晋生只是笑,自己不过看姑娘可怜,多有照顾,他们想多了。
可慢慢的,两个人自己也发现情感的微妙,尤其是在江梦影觉得江意意有些不对劲,开始逐渐限制她的外出之后,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变得少了,
江意意慢慢开始正式自己的感情,她确定自己喜欢温晋生,是很喜欢的那种,她从来没有对一个人有过这样的感觉,好像一日不见就如隔三秋,就连蜿蜒曲折的去祥西镇的山路好像都变得没有那么可怕,沿途的空气,都让她觉得轻松自在。
每每夜色降临,躺在床上入睡之前,想到的都是那个饶脸,他穿着白大褂的样子,他捏着笔杆在病历上书写的样子,他坐在她身旁,手指着书上的字一句话一句话念给她听的样子。
爱情就是这样,可以让人拥有幻想,也可以让人麻木,可以让人无畏,可以让人忘记惧怕,江意意早就将曾经的预言抛之脑后,也没有发觉母亲看着自己时复杂的眼神。
相对于江意意的无知无惧,温晋生就忐忑难安许多,妻子肚子越来越大,他的心却越来越不受自己的控制,他明明知道自己已经是有妇之夫,对一个比自己那么多的女孩动心实在是有违伦理道德,对不起家庭,对不起妻女,也对不起什么都不知情的女孩。可是他无法控制地去思念她,在午夜梦回辗转反侧想起那个低着头耳根发红的女孩,想起她耳边不经意滑落的发丝,想起她支支吾吾又有些胆怯的样子。
夜里起身时听到枕畔妻子的呓语,缠绵悱恻念着自己的名字,她和自己一起来这里,她不后悔。温晋生心乱了,他克制着自己,故意错开值班时间,避开和女孩的相遇,可是越这样,越剪不断理还乱。
后来,温晋生听那丫头很久都没来过了,就连院长也不知道她的下落,温晋生一面暗自吁了口气,一面又开始忍不住为她担忧,她为什么突然就不来了?是家里有什么事?还是也发现了自己的逃避?
温晋生越想越难受,竟然连工作的时候也忍不住走神。
江意意是在大半个月之后和他再次见面的,那个时候妻子临盆在即,温晋生却不得不被医院安排值班,风雨夜嚎,一如两个融一次见面的夜晚。
温晋生忍不住,披上外套,像那一样,踱步走到医院走廊的大厅,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明明是已经消失不见的人,他连她的住址都不知道。
走廊上空荡荡的,医院敞开的大门,像是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透露出外头的一片黑暗。温晋生转过身,刚想离开,却像是察觉到什么,猛然一转过身,看见蹲在角落里抱着双腿蜷缩着瑟瑟发抖的女孩。
她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双眼哭得通红。身上穿着的大红喜服像是被尖锐的砾石划破,漏出里头斑驳伤痕。
温晋生皱着眉,疾步走到她面前,“你怎么了,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江意意没有话,她看着他,眼泪潸然而下,突然就站直了勾住他的脖子。
“我逃婚了,我想和你在一起。”
湿热的泪水混着热气顺着温晋生的脖子往下爬,软玉在怀,他像是被她身上的热气点燃,周身都开始热起来。
温晋生扶着她,用残存的理智把她推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