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妃原是想上前与苏亦行寒暄几句但她只是冷冷地瞧了她一眼,便径直走向了鹿儿。
光妃身旁的男子低声道:“这小妮子架子也太大了些根本不将姐姐放在眼里。”
光妃没有做声。
鹿儿瞧着苏亦行脸颊抽搐了一下,眼原是蓄了泪。但苏亦行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又挤出了笑容来,福身道:“太子妃万福。”
苏亦行执了她的向她的宫走去,云朵跟在身后,心也有些难过。皇上将鹿儿安置在此处简直是用心险恶。
那一晚的仓皇绝望,云朵至今还历历在目。她其实也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小时候父亲经常呼朋引伴回来喝酒那些醉了酒的叔叔伯伯们嘴里总是喜欢不干不净说些脏话。
有一次她被唤去拿酒,忽然被一个醉了酒的伯伯拉进怀里便要亲吻。云朵奋力挣扎向父亲求救。却只看到他哈哈大笑着仿佛在看一个笑话。她挣脱不开还是被亲了一口。最后到底是她娘亲出面解了围,陪着不是将她带了出来。
那天云朵一晚上没吃饭,连带着白天吃的都吐了出来。也是那时候,她便知道自己在父亲的眼里什么也不是。所以后来他要将她嫁给那个声名狼藉的守备之子她也并不意外。
可她没想到的是皇宫之竟然也有这么多的肮脏和龌龊。原本应该庇佑万民的九五之尊竟然会觊觎自己的儿媳。不过苏亦行和她不同她比她坚定决绝。也许就是这样的决绝让皇上暂时退却了。
他得不到她却也不让她过得舒心。于是鹿儿就成了牺牲品。
苏亦行岂能不知皇上的用意,在他眼,鹿儿不过是他用来敲打她的工具。可是在苏亦行眼里,鹿儿是个活生生的人。她们自小一起长大,鹿儿一直照顾着她。与其说是主仆的情分,不如说是姐妹之情。
鹿儿一进屋,便欢快地对苏亦行道:“小姐,你瞧,皇上赏赐了我许多东西。如今我也有人照顾了,她们还叫我小主呢。你说,我这是不是叫飞上枝头了?”
苏亦行缓缓坐下,良久才沙哑着嗓子道:“鹿儿,我我不是故意要落下你的”
鹿儿捧着珠宝匣子的缓缓放了下来,努力挤出了笑容:“小姐说的哪里话,能得到陛下的宠幸,明明是明明是我的幸运。宫里那么多女子,多少白头宫女,又有几个能成为主子的?小姐以前常说要替我物色个好人家,还有什么比天家更好的?”
“你这些话对旁人说去,对我说,我会信么?”
鹿儿垂下了眼眸。
苏亦行上前抱住了她,千言万语此时此刻都如此苍白无力。鹿儿眼眶酸涩,用力眨着眼睛,咬着唇,最后还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她感觉到抱着她的人滚烫的泪水落在她的肩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如从前一般轻轻哄道:“小姐,别难过了,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
以往苏亦行听到这句话,总是会一边哭一边走到镜子前,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便忘了要哭。鹿儿每每此时总是忍俊不禁。
可今日她却抱紧她没有松,她听到她在耳边轻声的呢喃:“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鹿儿喉咙一梗,良久颤声道:“你保护了我很久,若不是你,我早就饿死在街头了。小姐,你不必将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
苏亦行摇着头,她扶着鹿儿的肩膀道:“我一定想办法救你离开!”
“进了皇宫,哪有那么容易离开。”鹿儿思忖了片刻,转头瞧了瞧。她总共就一个宫女一个太监伺候着,那小太监在外面,宫女去烧水奉茶还未回来,云朵在外面守着。
鹿儿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她直视着苏亦行,声音平静:“我想为我爹娘报仇。”
苏亦行心一紧:“你别做傻事!”
鹿儿苦涩地笑了笑:“我当然知道,我的一言一行都牵扯到你,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怎么会做傻事?”
“我怎会怕你连累,只是”
鹿儿握住了苏亦行的:“小姐,你不必多言,你为人如何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虽然只是个丫鬟,也没什么见识,却也知道宫有多艰险,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以前我只是个丫鬟,什么也帮不了你。可如今不同了,我已经是采女了,力量虽然微薄,但总能给你一些帮助。”
苏亦行张了张嘴,有些话却难以说出口。皇上将鹿儿留在西宫,一方面是对她的敲打,另一方面也是一种挟制。鹿儿在他眼里,不过是一枚棋子。至于要怎么用,苏亦行也无法揣测。
只是无论如何,遭殃的总是鹿儿。
别说她是采女,就算是盛宠如光妃,还不是要靠着为虎作伥来讨好皇上。这西宫根本是吃人不吐骨头。与虎谋皮,鹿儿哪里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苏亦行长叹了一口气,稍稍冷静了下来:“鹿儿,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不是你能为我做什么,而是你要保全你自己。西宫之采女众多,也只是比宫女稍好一些。甚至一些不得宠的采女日子过得还不如宠妃身旁的宫女。你在此处,日日与光妃相对,她并非良善之辈。你切不可得罪她,但也不能全然相信她。”
鹿儿点了点头:“她害过小姐,这一账,早晚是要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