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幕又一幕苍白画面在方休眼前一掠而过，他看着曹雷赤子丹心，豪情万丈，他也看着曹雷阴险狡诈，日渐消沉。

无论是方休还是江慕青，在这些画面中都屡屡登场，还有他之前从未见过的薛成与吴越出场次数亦是不少，足以证明江慕青所言非虚。

白光突兀，新的画面出现在他眼前。

……

秋意浓，叶萧萧，演武台四周挤满了蜂拥而至的外门弟子，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或左顾右盼，局促不安。

这是能够改变命运的一场比斗，容不得他们不重视。

演武大会共设六十四台，每台之上都有一对外门弟子捉对厮杀，刀剑声，喝彩声，唏嘘声，声声入耳，嘈杂热闹，不愧是雾雨门一等一的盛事。

曹雷立于四号演武台上，视周围喧嚣于不闻，神情恍惚，对发生的一切似是早有预料又似是始料未及。

他手中长剑断为数截掉落在青石上，发出了叮叮当当的脆响，如黄钟大吕般敲击在他心头，振聋发聩。

“周文胜，晋入下一轮。”执赛长老的声音淡漠响起，宣告了此战正式结束。

秋风从无名处吹起，席卷而来，吹的曹雷衣衫猎猎作响，吹的他心底隐隐生寒。

他面如死灰，木然捡起断剑碎片捧在手心，垂头丧气的走下了演武台，方休、薛成、吴越、江慕青与他相交莫逆，自然明白他心中感受，齐齐迎了上来。

吴越黛眉紧锁，不解道：“曹师兄的实力超过我等不知几何，为何每次演武大会都会出现意外状况？”

她说的既是实情，也是安慰之语。

如果放在几年前，曹雷的武学造诣的确比除去大家出身的江慕青之外的其余三人要高出不少，但数年过去，其余几人尽皆早早入了内门，无论是资源还是修行功法都比原来提升许多，进步飞快，已非今日曹雷所能相比。

不过在众多外门弟子中，他的实力依旧称得上出类拔萃，理应早早进晋升才对，每次都在演武大会上折戟沉沙，的确很不合理。

各种看似正常的巧合实在太多，就算是以方休等人的眼界也能明白其中必有蹊跷，只是不知堂堂宗门长老为何却是看不出来。

薛成大马金刀的提着手中斧头，恨恨挥舞两下：“肯定有人在背后搞鬼，要让我揪出来，少不了给他几斧子！”

众人你言我语的说着话，想要驱散曹雷心中阴霾，他听着小伙伴们半宽慰半不平的话语，苦笑一声，遥遥看向远方。

在护宗大阵的作用下，天空中乌云密布，大地上细雨缠绵。

他的眼神逐渐由木然变得果决，其实他很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在演武大会中一败再败。

……

尽管是白日，却因为没有日光以及门窗甚少的缘故，屋内十分昏暗。

一个中年男子斜靠在黑色木椅上，宛若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懒散的翻阅着一本表皮暗黄的古籍。

曹雷跪在他身前，额头与手掌紧紧贴着地面，头也不敢抬，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滚滚流下。

良久，中年男子终于看完了最后一页，长吁口气抬起头来，自言自语道：“虽说有些取巧，但还算不错。”

他的容貌异常熟悉，正是当日带曹雷离开故乡的那位中年男子。

他将古籍合好放于腿上，双手拢袖，老神在外的道：“想好了？”

曹雷当然已经想好了。

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近几年里发生的所有，长者失望，同门冷眼，困于外门，难以寸进，志向不展，停足不前，就连一众挚友也因时不时要接济自己而被其他内门弟子渐渐甩开……

既然一切都是因这个中年男子的一念而起，那自然也可以因他的一念而终。

曹雷头也不抬，紧盯着地面上的细小微尘：“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