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初春。 昆仑地区发生了一幕罕见奇景。 终年仙雾缭绕的昆仑山脉,众兽扬首嚎叫,山顶骤然金光大现。 金光现世约莫一小时,消失。 这一奇景一度引起华国上下震动。 无数人前赴后继来昆仑寻找异象发生的原因,最终无所获。 至此几十年已过,依旧有人来此试图解密当年奇景发生的原因。 得益于异象的发生带动了当地的经济水平,短短数十年就大变样。 数条狭窄曲折的马路蜿蜒盘伸至群山里,路两侧坐落着无数古镇。一辆老旧的中巴车颠簸着开往山下,可以容纳24人的车子里挤满了从大山里下来的人。 坐在最后座的少女头上戴着白色旧帽,帽檐向下看不清模样靠在背椅上好像在睡觉。穿着一身白色长袖T上面还画着一个可爱的卡通娃娃,下面穿着一条浅蓝色牛仔。 车到站了,孑然一身地走下车,只是右手拿着一根十分显眼的黑色棍子,看不出什么材质。 下车后她轻轻将脸庞扬起帽檐下那双紧闭的眼眸忽然睁开几分。 漆黑的瞳孔仿佛蒙上了一层白雾,朦胧而神秘,带着一种安宁祥和地望着这人来人往的交通枢纽站。 “到昆仑的赶紧上车了,到昆仑的赶紧上车了……”她是最后一个下车的乘客,等她下车后中巴车上的售票员就站在车门朝外面吆喝了两声。 闭上眼,她快速转身紧握着那根棍子离开拥堵的人群,刚朝前走去几步便听见别车的售票员叫道:“要上京的赶快了,这是今天最后一般车了,再不走就只有等到明天了!” 阙罗脚步一停看去,大巴车上笼罩着微弱的鬼气,心下微微一叹,便问:“此去……是帝都?” 她别扭地改了下口,当下的说话方式她还不是很习惯。 “对啊,今天最后一班了,不走就只有等到明天了。”约莫三十出头的售票员摸出兜里的一张车票,递到她面前,尖声道,“四天到京城,要走就给560,这是最后几张票了。” 阙罗拿出一小叠人民币,全放进售票员手中。 售票员年纪约莫三十出头,看她拿出一叠毛爷爷放她手里眼珠子都快给瞪出来,朝着看不清面貌的小姑娘叫道:“诶诶,小姑娘你给多了。”摸着这厚度起码有个一两千啊。 她的头颅似乎又埋低了几分,眼角处泄出幽暗的光,那看不分明的暗光扫过售票员的脸,“时至不吉,汝…你等大凶。” “啥?”售票员被她的话吓了一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小姑娘年纪小小竟然在咒她?过了好久她才怒气冲冲地转过身,阙罗却早就坐在了为数不多的空位上。 她气急败坏地狠狠瞪她一眼,干脆也不退钱给她了,谁叫她没事咒自己呢,年纪轻轻心底如此恶毒。 阙罗见售票员她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继续在门口吆喝叫客,于是抬手压低帽檐慢慢磕上眼皮。 等着大巴车坐满后就开动朝着帝都去。 大巴平稳的行驶在山路上,从西昆仑到下面的小镇还有一小段的山路,不过很平稳路也比较宽敞。 穿过隧道后眼前的视线逐渐明朗起来,此时已经离开了西昆仑的范围。 一开始车上还有细细碎碎的交谈声,到后来基本都靠在椅子上睡大觉去了。 从西昆仑到京城中间要穿越秦皇陵一带,秦皇陵传说是古代一位帝王陵墓,虽然无法找到陵墓具体位置但是山下有一个镇的人都姓秦并且从古至今都自称是守墓人。 这一点倒是成为了现在一大未解之谜。 秦皇陵与西昆仑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恰好凌晨整点钟,他们到达了秦皇陵一带。 漆黑的夜幕笼罩着四周,只有昏黄的车光在夜里指明道路。附近安静的竟然连虫鸣都没有只有汽车的轰鸣声在夜里寂寞的响着。 “妈妈那个绿绿的是什么?”忽然,车窗旁小女孩指着窗外莫名的叫道。 她的妈妈睁眼看向她手指的方向,“那里没有什么绿绿的东西,乖,闭上眼睛睡觉。” 小女孩摇着头小脸紧贴着玻璃,“真的有,你看你看就是那里。” 小女孩跟她的妈妈争执着,前面的司机突然停下了车把车门打开,他朝着售票员喊了一声,“老婆,你打开门看看,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跑错路啊!”打瞌睡的售票员惊醒后打着呵欠站起来并从副驾的抽屉里拿出手电筒。 她走到车门处拿手电筒晃了晃,支着身体朝司机说道,“手电筒没什么电看不清楚路。” 外面黑沉沉的似有雾又似没有,灯光照出去根本照不了几米,而且附近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司机起身嘴里嘟嘟嚷嚷道:“怎么可能没电,我昨晚充好才出门。” 司机下去一看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纱,连脚下的路都是朦朦胧胧的。今夜的风呼呼的刮着就跟飞刀子似的刺得人脸痛。 一阵阴风袭来,司机抖了抖浑身的鸡皮疙瘩,心里隐隐升起一种不安的情绪,“妈的,今晚温度怎么这么低。“ “哎哟……谁推的老娘,疼死了……”售票员被一种怪力冲击扑倒在地,腰像是折断了似的,嘴里发出痛苦的叫声。 售票员以一种十分奇异的姿势倒向地面,就好像有人掐住她的腰,拧着她的胳膊,那一瞬间司机似乎看到了她的四肢变形了。 司机立刻感觉出不对劲后,当即面色一变赶紧把她扶起来,眼底露出了几分恐惧,破音道:“快快我们上车呆着,这雾有点怪。” 售票员被他拉上车后他大步几跨跑到驾驶座上面按下关门键。 司机经常开跑夜路偶尔也会遇见些灵异事件,不过最后也顺利的过去了,他拿出椅子下面一个开过光的物件放在车门两处。 “老公是不是出事了?”售票员眼见他拿出那些怪怪的东西,心下突然明了,随即表情出了几分惧怕。 司机沉重地点头,“你放心,这是我专门找大师开过光的物件,放在车上准没问题,不过现在我们不能走了,必须要等到天亮。” 司机跟售票员说话的声音很低,不过见他们过了很久都没有继续向前行,于是有醒过来的乘客叫道:“师傅是没油了吗?怎么停在这里?” 司机跟售票员打了个眼色让她不要乱说话,在这关头越是混乱越是危险。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晚大概只能先在车上歇一晚,明天天亮再出发。” “什么啊?” “怎么这样啊!我还赶着回家啊。”下面的乘客开始吵吵扰扰抱怨着。 “这荒郊野外的停在这里很危险啊师傅。”有乘客建议先开到下面的镇子再停下歇。 虽然车内很吵,但是也有乘客注意到外面诡异的夜色,明明他们睡觉前都夜色还不错,怎的现在周围一切漆黑,就是被人关进了黑洞一样,除了车内的灯光以及车外的远灯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车内沸腾的人声逐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醒来了看着窗外望不见头的黑雾,心底隐隐都生出了一些不安来。 售票员害怕不已见他们都安静下来了就回副驾上坐下了,她才跟着老公出来跑车没多久,这种灵异情况还是第一次见到。 她拿出手机看时间却发现手机上的时间变成了00:00,她再抬头看车里的钟竟然也显示00:00. 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在进入秦皇陵的时候就是凌晨0:00,为何过了这么久时间纹丝不动呢。 “老公……你快看……”她将手机递给他,司机看到这时间后脸色更是凝重了不少。 司机深吸了一口气心里也是怕的要命,但是嘴里还是安慰着妻子说:“没事没事,天亮就没事了。” 售票员听着老公的安慰也想到这一车子人阳气应该很重才是,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于是稍稍安心的她扭头那一瞬间,玻璃上瞬间出现了一个绿色的女人脸,“啊——”售票员猛地大叫起来,双目瞪圆了眼底流露出巨大的恐惧,整个人僵在座位上无法动弹。 女人脸扭曲的只有一张轮廓,黑洞洞的眼睛鼻子像是被削去了一半,她使劲想要张开嘴,但是嘴巴被人用针线缝住了,再用力也只是把脸扯得更加扭曲恐怖、 “有鬼啊有鬼啊!”后座的老太婆恰好从缝隙里看到那张恐怖异常的女人脸,吓得晕死了过去。 乘客们听到后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反应,然而就在老太婆叫出声的几秒后每一面窗户都上血淋林的扒着一张人脸。 人脸没有五官,只有平平的一张脸皮但是却又流不尽的鲜血从脸皮上留下来。 “啊啊啊~”一阵阵惊恐惨叫从车厢里传出。 “鬼!真的有鬼啊!“乘客们全部站了起来胡乱的挤成一团,原本就狭窄的空间更加混乱了。 车厢的温度倏然降下,而且越来越冷,玻璃上开始结出了霜花,低温使他们说话呼吸都是白雾。 “快开门,我要下车,我要下车,“在意识到车门打不开的情况下,乘客们开始砸门砸窗。 “大家冷静不能下车啊,下车了那个小鬼会抓走你们啊!“司机苍白着脸,说。 嘈杂激动恐惧的声音吵醒了睡梦中的阙罗,她的眸子虚开一条缝,一张血淋淋脸皮让她怔了两秒然后淡定地移走目光。 此时车厢里所有乘客你推我挤都想要逃离这里,撕扯抓挠吵闹,乱成了一片,原本就不大的地方被他们闹得更是让人惊慌。 “不下车在这里面等死吗!”男人怒气冲冲地推开司机,对方身强力壮,司机不是对手,男人胡按一通却发现键钮全部失控了。 男人惨白着脸坐到车里叫嚣道:“死了,都要死了,车门打不开了……” 胆子小的要不缩在座位李哭个不停要不已经吓得昏死过去了,其他男人们更是红着眼开始砸玻璃要下车去。 窗户上的人脸出现了大约有十分钟后忽然又消失不见了,司机好不容易安抚下乘客,急急地松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售票员已经被吓得四肢发软冷汗直冒,忽然间她想起了阙罗,她上车前对自己说的话。 她猛然意识到这个女孩没有恶意,真的是在提醒自己。 于是她强撑着从前座爬起来,大叫道:“26座的姑娘,26座的姑娘。” 车厢里很吵,阙罗压了压帽子想要继续睡觉的愿望大概落空了,忽然听见声尖锐的女音穿着喧闹的车厢直达耳际。 售票员拼命从乘客里挤到她面前,‘噗通’一声给阙罗跪下,“姑娘姑娘,我有眼不识泰山,你可要救救我们啊!” 她的话一出,车厢突然安静了片刻,大家这才注意到全车人都站了起来慌乱成一团的时候只有这个小姑娘淡定地坐在座位上面无表情的睡觉,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与她无关似的。 阙罗原本紧闭的双眸缓缓张开一条缝隙,漆黑冷漠的瞳孔好似吞噬万物的黑洞,一眼望去什么都没有,这神秘深邃的黑让售票员呼吸一滞,就像被人掐住脖子一般。 “行至五十米方可停下。”她出声说着,嗓音很浅很小再加上吵闹的车厢,要不是售票员靠的近或许都听不见。 她稍有迟疑,虽然阙罗提醒过她但并不代表她就真的相信她有能耐。人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总是想要求助别人,可一旦别人给出了帮助却又担心是错误的。 “姑娘,我相信你肯定是有能耐的,有没有其他办法啊?”最好是直接收了这个小鬼。 阙罗半响后移开目光后再度闭上了眼。 售票员见她不打算说话了,心又开始慌乱了,这车里大概也只有这个姑娘有点本事了,所以她一咬牙:“大山朝前面再开50米!” 司机一听便觉得不妙,“不行啊,就在这里等到天亮就好了。”他不知道妻子为什么跑去找这个小姑娘,但是以他以往的经验这种时候最好原地不动,天一亮就安全了。 司机说完这句话后,车顶的射灯砰的一声碎掉了一个,接着噼里啪啦全部碎掉,封闭的车厢内陷入了一片黑暗,阴风呼呼的不知从哪儿刮了进来还伴随着一股难闻的恶臭味。 “呜呜呜,妈妈,我好怕!”小孩子哭成了一片。 “碰”“碰”“碰” “啊啊——”玻璃上映着无数的人脸,它们想要从外面进来所以死命的撞着车身发出凄厉无比的声音。 “要进来了,它们要进来了!”阙罗旁边的男人哆嗦着唇说着。 “姑娘姑娘,开出去五十米真的就没事了吗?”售票员突然抓住阙罗的膝盖。 阙罗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应道:“嗯。” “大山给我开车,开五十米,快点。” “可……”司机还想说什么,但被强势的老婆给压制住。 “可什么可,没看到要出人命了吗?等也是死不如试一试,这位姑娘也不可能害自己啊。”售票员也只是抱着一丝希望而已。 “呆在这里还不是死,那就赌上一回,赶紧开车。”乘客们抱着一丝希望,一声接着一声都叫嚣着开车。 其中一个长相略显凶恶地男子,更是一脸胡子拉碴地凶狠地朝阙罗说:“要是不行,我就弄死你。” 阙罗抿着红唇,凶恶地男子忽然浑身一冷,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冷颤。 司机没办法一咬牙启动了大巴车,其中一个乘客拿出了手机,抖着音道:“我这里可以测量路距,师傅你朝前面开我说停就停。” “好!”司机脚下一用力狠狠地踩下油门汽车就跟箭似的冲了出去。 50米并不远,很快就听见男人叫停下。 阙罗掐了掐指,一道暗光从指尖快速掠过。 司机谨慎地停下后观望着四周,依旧是混沌的黑暗。 不消片刻,一阵奇异的怪风袭进车厢当中伴随着叮咚的铜铃声。 大风刮的乘客们左跌右撞挤坐一堆,几秒后车外传来尖锐刺耳的惨叫声。 惨叫声在那一霎那尖锐的仿佛要刺穿耳膜一样,也是这时奇怪的黑雾忽然像长翅膀似的迅速往后退散,很快前方就出现了一道曙光。 是除了灯光外另一道光亮。 “太阳,是太阳。”乘客指着那道光亮的源头兴奋地大叫着。 明明感觉到被困住也就半个小时但是此刻却已天亮。 “啊,我们出来了,出来了,”欢呼声一下子充斥在不大的车厢内。 大家都心有余悸的回想着那一幕,想着,车上乘客又将包含炙热的目光投向阙罗,她的形象突然在他们心中变得无比高大,他们由此坚信着她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大师。 “谢谢谢谢姑娘!”售票员兴奋地道谢后,也顾不得其他的了,和其他成功逃生的乘客一样开始欢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