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易从院子里出来,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那个背影。
辛禾一手拉着裙角,一手拿着葫芦瓢,正蹲在田边…浇菜。
风易挑了下眉,自打他来了之后,这种事她少有不使唤他干的,今天倒是难得自己动手。
说到底,那天回来之后,她的态度多少有了点变化。
那天,风易下楼,辛禾进门,提起手里的大纸包就是往他怀里一塞。
她咧着嘴,笑眯了眼,“这家的蜜饯特别好吃,帮我提回去,分你一份。”
一切都像往常那般自然。
直到快到家门口,她状若无事的问道,“那个安王叫什么?”
风易笑了,“风易。”
他的名字确实流传不广,这也是他对她不加隐瞒的原因。
只是如今事情有变,他恐怕不能久留了,迟早要找机会和她坦明真相,只是没想到来的这样早。
这不在他的预料之中,却是避无可避,之前或许还情有可原,如果再欺瞒下去,怕是真要得罪人了。
风易脑子里飞快的措辞,没成想她只是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哦。”
叫他满肚子的话无从出口。
接下来的这几天,虽然不明显,那些细微的改变却瞒不过他。
说是生气,也不像,隐隐有点疏离,却又隐没在一如往常的嬉笑怒骂之下。
似乎变得,越来越和那些人一般无二。
他无疑是不满的,一时却又找不到突破口去打破。
正如现在,他站在原地看着她,却有些挪不动脚步。
这段与世隔绝的日子即将接近尾声,他恍然觉得如同做了一场大梦,圆了他幼年的求而不得。
不远处那个背影,也与记忆中模糊的影子交叠起来。
和她完全不相像的,一个温柔似水的宫装女子,也曾在自己的宫殿里开辟了那么一小块菜地,她蹲在一旁,冲他招手,“易儿,过来看看,它们发芽了。”
幼小的孩童跑过去扑进她怀里,“母妃。”
那时的记忆已经很淡了,更清晰的是那天房门里端出的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是她最后留下的那句“你要好好的。”
风易后来想着,她甚至没有看一眼自己刚刚生下的孩子,而是留了这么一句话给他,是不是早就知道…
等待他的是什么样的命运。
可惜,三岁那年的他,除了抓紧她渐渐冰凉的手,什么也没想到。
母妃死后半个多月,舅父就进了宫。
他的外家其实颇为显赫,舅父受封济北侯,远镇北疆。若非母妃性子实在柔弱,也不至于在怀他的时候被人暗害,最后落得如此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