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说书人故事讲了好几个,自己听的耳朵都疼了,对方却是嘴皮子还未干,讲故事讲的津津有味。
要说男人好色归好色,自个儿倒是也喜欢这些漂亮姑娘,可这九王爷实在是诡异的要命,明明喝茶听戏这么无聊的事儿他也能安安静静的一言不发在这处坐满一整日。
浪荡话偶尔心情好了会对上姑娘们说上几句,可也从来也没见人家带过哪个女人确确切切的回过房,上过床。
“这林家和沈家本就来往密切,后来沈家倒台,林家人也一直在暗中寻找这个孩子并且给予接济,不过怕自己乱臣贼子的余孽的身份会给林家人带来麻烦,所以沈家公子这十年来便是一直躲着未和林大小姐见过面。”
九王爷是三月前来的姑苏。
江南水乡,最是绵密悠长,天气不如北方城市那般凌冽无情,据传九王爷身体不好,受不了皇都城内日日暴雨的湿气,于是当朝圣上这才颁了一道旨意送自己最宝贝的儿子来这姑苏府衙的唐家养着。
唐丰和九王爷一般,都是家里最受宠爱的小儿子,也都正好都排行第九,旁人唤他做九公子,九王爷则是亲切唤得他为唐九郎。
“要说也是不赶巧,林大小姐不知道自己有个指腹为婚的沈姓哥哥,某日独自一人去乡下收租时却是无意遇见了一位陆姓的贫苦书生,两人这是一见钟情,沈家公子好不容易熬到适婚年龄跑来林家提亲,谁晓得好死不死正巧撞见林家小姐跑回家来说自个儿这是又看上了别人。”
“噗!”唐丰没忍住喷了一口茶,他吐槽道,“这是什么烂戏码?”
再找几个写本子的先生怕是也写不出来这么狗血的剧情,也亏得这九王爷能听得下去。
不过这位爷现在到底是在听戏呢?还是在睡觉呢?
唐丰有些好奇的探过自己的头,只见九王爷呼吸均匀,表情安稳,活脱脱一副‘大爷我正在睡觉,你们都安静点’的模样。
想必是喝茶听书实在太无聊,所以扛不住就先休息了,懂事的打了个手势,示意这些捏腰捶腿的姑娘们可以停手,唐丰正想喊楼下的说书人的声音也可以小点,谁知道嘴都没来得及张开,这九王爷也不知道是有什么神通,眼睛都不睁的就能知晓他在做什么。
悠悠一句,“别喊停,本王在听。”
竟是没睡?
唐丰的动作僵硬当场。
回身的时候这祖宗仍是没睁眼,可唐丰还是赔了个客客气气的笑脸道,“这戏本子着实无聊,九王爷要不要换场旁的听?”
“无聊?”那祖宗总算是将自己的眼睛微睁起一条缝来,“这可是前朝流传最广的宫廷权谋虐恋大戏,本王从小听到大,到现在也觉得有意思着呢。”
“九王爷又说笑了,这又是土匪,又是大小姐,又是贫苦书生的,唯一提到过的一位四王爷也就出现过一回,这算什么宫廷权谋虐恋大戏?”
唐丰哭笑不得,不过好在这九王爷虽然性情古怪,但这些与其无关的玩笑还是能开得起,否则他哪敢在主子跟前这么说话?虽是嘴上嫌弃那戏本子难听,不过心里仍是吐槽了一句‘说前朝的本子有什么意思?有本事说说咱当朝的事儿啊。’
打了个手势示意姑娘们退下,九王爷扯着衣摆自行坐起,小厮跪到美人榻旁低头为其穿好鞋袜,手里的折扇‘唰’一声被抖开,九王爷这才起身踏着步子走到唐丰身旁。
曾有幸听闻过一回这九王爷生母的天人之姿,虽是红颜薄命早早走了,不过能蹭着这爱屋及乌的情分,即便是不学无术,身娇体弱,一身流氓浪荡气,也能凭着一份爱意受宠至今,倒也是足够说明些什么问题。
只是盯着那祖宗的眉眼一瞬,唐丰便是差点儿走了神,仓皇移开视线之时还不停在心中暗道,‘这九王爷可幸好是个男儿身,他要是个姑娘,那指不定还得祸害多少人呢!’
脚步走到楼边停下,九王爷笑着抬眼朝楼下一望便道,“九郎你可知道,这说书先生口中的沈家少爷是何人?”
“唐丰不知。”非是迎合之意,虽说前朝旧事,可唐丰惯常不会特意去关心了解,所以九王爷问起时,他也只能是一头雾水。
只微微勾唇一笑,九王爷拿扇子挡了些自己的嘴,他身子略微倾向唐丰一些道,“前朝四王爷下令灭门沈家,可偏偏沈公子一个十岁的孩子却能安然脱险,何况他还是个独子,事后清点尸身如何也该被发现,所以这任谁看,也不大可能的事儿吧。”
“……………………”
这是一个陈述句。
不对,这是一个问句。
唐丰突然脑门上冒起了些冷汗来,生怕自己哪个字说的不对能惹着了这位祖宗。
手指头在袖口里握拳,九王爷也不说话,就这么等着唐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