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那华盖锦帘的四轮木车后,顔小芜撩起车帘,远远地看见了传说中的李长泽。 每天都和一群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药修在一起的乡下务农老少女顔小芜整个人差不多看呆了,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把昨天说的所有话一起吞吃入腹了。 的确是君子端方,风光霁月。 完全不需要好像、一般、如同这种形容词,李长泽简直就是风光霁月本身。白衣长剑,眼底无悲无喜,整个人好看且出尘就和画里面走出来的一样。 不像游咫,美则美矣,然则妖邪气太重,且,一股子乳臭未干的味道。 顔小芜虽然颜控,但是自诩成熟稳重,断断是不愿意对未成年人起什么不好的心思的。 她就这么看了约莫有一盏茶的时间,直到李长泽的背影消逝在队伍前列完全看不见,用实力证明了什么叫肤浅且肤浅得无可救药的颜控。 方扒皮凑在她脑袋后面低声说道: “咳咳……师妹,看够了么。” 他又从后面又敲了敲她的后脑勺。 “要师兄去地上给你捡捡那眼珠子么。” 她才回过神来,刚好看到那个桃花眼的剑修御剑飞到鸟车旁边。 游咫微微眯了眯眼睛,看上去面色不悦。 顔小芜立刻展开灿烂的笑容,狗腿地冲他打招呼。 游咫也没理他,凭虚御风,玄色长袍卷云纹的袖子翩跹翻飞,就这么头也不回地御剑而行到了队伍的前列。 明明在自己这大半年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双方关系关系逐渐升温,还经常进行一切亲切而又友善的对话,已经从路人关系眼看着就要好友达成了。 昨天从后山灵田里出来还碰上他了,不是还送了自己一个传音纸鹤说在外面遇到危险可以找他么。 喂,今天怎么又不理人了,这是犯得什么毛病。 男人心,真是海底针。 顔小芜只好放下车帘,转过身,就看见方扒皮扔过来几张符篆纸。 那只碧眼的红羽白腹的小鸟蹦蹦哒哒盯着她,似乎打算等她一旦偷懒,便打开那破锣嗓子唱起师兄荒腔走板的山野小调来,监工似的。 方扒皮老僧入定一般,已经开始打坐了。 顔小芜只好在监工鸟的注视下开始刻画符篆。 路程很远,他们走的却是不慢的。车内炉香袅袅盘旋快燃到尽头的时候,只觉得车子一滞,前方队伍都停下来了。 这是快到风行镇了。 众人纷纷收起法器,化作凡人镖师打扮向镇上走去,见人只称是镖局受人之托押运东西刚好路过此地。 世人皆知有长生者,更羡昆仑修者超凡脱俗,到不至于特意隐藏。只是这天下如今修者分为三大门派,昆仑为主,又有紫霄和法华寺,在此之外又有更多不大不小的宗门,以及散修们联合组成的势力。除此之外还有魔修。 他们出行在外,一怕万一发现了什么洞天福地被人抢夺,而怕被人早早盯上自己的仙器至宝然后劫持掠夺而空。 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有没有群狼在暗中环伺,所以他们一贯行事作风都是低调为主。 风行镇虽名为镇但其实规模还算大,因其地处喉舌之地,南来北往四通八达,借着这交通便利的优势是以还算繁华。 他们一行人找了镇长一家比较大的同福客栈,分好房间就都各自在各自房间养精蓄锐,或是打坐,或是略微休憩,只等着晚上听李长泽号令再一齐出门捉妖。 夜晚夜色深深,寒露重重,众多修者像是得到无声的号令齐齐由窗而出跃上屋脊,踩着砖瓦而行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为首的李长泽手持一方墨黑色罗盘,罗盘在月色下发出隐隐的光泽。 那罗盘兀自转了两圈,最后指向西南的方向。 依旧是没等号令,待李长泽御剑而行之后,众人便纷纷祭了长剑缀在李长泽身后于黑夜中寂寂潜行。 这捉妖之事,片刻也容不得耽误。去晚了,轻的是妖怪潜逃竹篮打水一场空,重的便是人命关天了。 顔小芜站在屋脊上正要费力搭上方铖符篆变出的飞鸟,却被人从后面拦腰抱住。 游咫从后面虚虚地搂住她,把她扶上飞剑之上。 方铖见此状只轻笑一声,便勾住鸟爪刻不容缓地向前而行。 月色之下是小镇中各色建筑从眼底而过,有风声从耳边缠绕,风声之外是少年清浅的呼吸声。 她甫一回头,正对上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眉棱股轻挑,一脸调笑。 “别乱动,你难道想下来么?” 下方虽不是万丈深渊,这几十米的高度跌下去也是非死即残的。 “岂敢岂敢,您慢点飞就好。” 风行镇西南角的一处小院子里此刻正亮着一盏昏暗的油灯,油灯在这黑夜之中散发着温暖的昏黄光芒。 有一名看上约莫三十余岁的棕色粗布衣裳的女子正搂着一个不停啼哭的孩子。那女子轻轻摇晃着孩子,低低地哼着曲子,那曲调柔软地仿佛要融化在月色中。 “灿灿萱草花,罗生北堂下。 南风吹其心,摇摇为谁吐。” 小孩子的哭声终于渐渐平息,他似乎是要睡着了。 女子看着他安宁的睡颜便露出笑容来。 她却不知道门外已有妖兽乘月悄悄而来,那妖兽有一丈高,尖牙利齿,血盆大口,胖的像个快爆炸的巨型气球,眼睛便无处伸展活活被挤成一条缝。 胖妖兽无声无息走进院子里,挡住一片明亮的月光,终于院子里面只剩下一片沉沉黑暗。 它正隔着一层窗户纸看着里面的两个无知觉的人儿,伸出利爪来,血盆大口里便滴下一片涎水来,腥臭无比。 变故突生 。 数把闪着寒光的剑骤然飞来,围着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剑阵,那数把剑瞬间又幻化出数千把剑来,密不透风地把这妖兽团团围住。 妖兽周遭暴涨起透明的屏障遮蔽于妖兽头顶的一小片方寸。 那妖兽发出剧烈的嘶吼声,声音如洪钟只是那些声音撞击在那透明的屏障上渐渐消散,一点没有外泄。 方铖和李长泽同时双手掐诀光芒于空中交汇,碰撞在一起瞬间化作千万锁链把那妖兽锁住,终于那妖兽不再挣扎,接着就被李长泽手于一个葫芦之中,那葫芦外面细细密密刻画了无数符文,想那妖兽在里面定是不好受的。 整个风行镇的人们仍旧沉浸在夜晚的安眠之中,那小屋之中的母亲见婴儿已经安睡,也就吹熄了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