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小芜点着引魂香之后,小魔修眼皮一耸一耸就慢慢沉到无境梦乡会那周公去了。 小魔修,这点微末道行还敢来动我的主意。 她好不容易把这小魔修拖下牛车拉倒路边的树旁,背靠着树干妥善安置好。 “你为什么要抓我呢?”她凑在小魔修耳边低声说道。 小魔修中了她的幻术,闭着眼睛似在沉睡中,就一五一十把心里话全说出来了。 “那是千夜城的魔尊大人这么多年一直在找你,捉住你献给魔尊大人就可以……领到不少封赏,没准还能从此成为魔尊大人身边的亲信呢……”说着这小魔修还十分应景地流下了口水。 魔尊?想要找我么? 看这架势有几分像来寻仇的吧。 这是什么时候结的哪门子仇啊,有发生过这种事情么 ,自己从来也没有出了昆仑就四处寻衅滋事啊,这么多年明明都过得十分平和。 顔小芜沉痛反思,百思不得其解。 还是在风行镇的那位王员外的不知道哪门子魔修亲戚,心血来潮、异想天开想来给他伸一伸冤,报一报仇呢? 要不就是颜家的什么昔日仇敌么? “那你叫什么名字?”她又继续问道。 “邀月。” “那你本来要去干什么?” “要去风行镇,送货。” “送给谁呢?” “到了之后自然有人回来找我。” “平常一直住哪家客栈,又吃什么呢?” “悦来客栈。喜欢……烧鸡……” 说着他迷迷糊糊再次流下一小寸的口水来。 她盘查户口一般查完了这小魔修的基本个人信息。 “那你在这里小睡上一个月好不好。”她压低了声音,像是温柔的劝诱。 “……” 小魔修再没有说话,像是已经陷入深深的长眠之中。 她又在睡着的小魔修胸口摸了一摸,只摸出一个扁扁的钱袋子和路引来。钱袋子抖落抖落只有少许碎银子和十几文散钱。 顔小芜咋舌,真是穷的叮当响了,怪不得这么点微末道行也来打我的注意。 她想了一想,十分善良地把钱袋子连碎银子一同放回到小魔修的胸口处,自己只拿了路引和那十几文散钱,再把小魔修安安全全地藏好在树林之间,确保他这小一个月可以安安稳稳度过。 然后她变作那小魔修的样子,戴上他的斗笠,就这么一路驾着他的牛车沿着小路向最近的城镇赶去。 牛车后面堆满茅草,山间小路一颠一颠的,就落了她满身金黄色的细小碎屑,她现在粗眉、圆目、厚嘴唇,十足十地乡下憨厚青年模样。 睡了很久的白若从她怀中探出半个脑袋,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衣襟,‘嗷呜’叫了几声。 牛车颠颠簸簸,路途遥远,白若觉得无聊打了个哈欠,又缩回她怀中的乾坤袋空间中睡觉去了。 路过过几个人丁奚落的偏僻小村子,之后就是大路,走过了几个时辰就看到远处有一座还算繁华的城镇,城门大开,人来人往。 城门之上的匾额上写着苍劲有力的几个大字‘风行镇’。 顔小芜压了压斗笠的檐边,感叹着,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风行镇还是老样子,沿街店铺卖玉的买首饰的卖新款衣裳的开的有声有色,叫卖声南腔北调、此起彼伏,南来北往的路人装扮各有各的地域特色。 她在一众店铺中找到了街拐角一家最不起眼的店铺,店门口没有匾额,门半开着,店内几个博古架稀稀拉拉摆着的都是寻常货色。 这家看上去落魄地看上去随时随地可以倒闭的店铺摆在一众光鲜亮丽地店铺们的最末尾,倒也并不十分突兀。 她走进店内去,店老板是个一脸老学究样子的中年男人,梳着个小辫子,戴着单边眼镜,正拿着把小刷子对着一个小碗仔细研究。 店老板见到她进来,眼皮也不抬,扔自顾自地研究那小碗。 顔小芜绕过门口的博古架进了内屋,里面两米高的高大书架整齐排列,架子里面都是修者会用到的寻常物件,比如说朱砂、符纸、灵石之类的。 架子上放着的现成画好的符篆倒是很少,只有少数几种类型,数量倒还挺少,高阶的更是稀缺,本来用来放置高阶符篆的架子空空荡荡都快落下一层灰。 这里要是再要好的仙器法宝,肯定要再往闲人止步的内间去了。 她挑好了要买的几样东西——全是上品的符纸和朱砂,一一排在柜台之上。 老学究手上的动作终于略略停顿,他掀了掀眼皮看着她,有点惊讶,似乎没想到这位修者看着这么朴实,一点灵力也无,竟然出手如此阔绰。 总不会是想来霸王自己的吧。 “总共十五块上品灵石。”他说道。 “哦。可我身上一块灵石也没有。”顔小芜说的一脸坦然,说罢还抖了抖空荡荡的衣襟,似乎是在证实自己真的穷的叮当响都响不起来。 老学究扶了扶眼镜,很久没见到有人想霸王得如此坦坦荡荡、理所当然了。 他正想抬手呼人把这位异想天开的壮士赶走。 这壮士脑袋凑的却离自己更近了,他的手放在柜台上敲了敲。 纤长莹白的手,没有薄茧,估计连剑都提不起来,倒实在不像个剑修,估计他也不是很能打吧,老学究猜测着。 “不过,作为回报,我可以帮你刻画几张符篆。”那名青年又说道。 店里面符篆确实缺货,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供货源,尤其是高阶符篆,有这个能耐画灵符的修士多半不缺钱,谁会拿出来到这种寻常店铺里面出售呢。 老学究终于正眼打量了一下这名青年,还是觉得有点难以相信。 “你都会画什么?”老学究作了一个请便的姿势,无论靠不靠谱,试试看才能知道。如果他骗自己的话,大不了最后乱棒打出去,打的他这辈子都要在后悔来这里口出狂言中度过。 只见这青年轻轻吹了口气,少量朱砂散落到黄色符纸之上,青年垂眸注视着那符纸,就像有一根无形的笔一般在操纵一般,符纸之上渐渐有了繁复的刻痕。 高阶避灵之符。 老学究满脸惊讶之色,忍不住又扶了扶眼镜,别说这张高阶的避灵之符有多难画,就单说不用借助工具单凭意念,操纵这朱砂画符就绝不一般了。 看来今天后院的打手兄弟可以不用过分操劳了。 顔小芜被老学究奉为座上宾,画了十张高阶灵符换来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拒绝了老学究的殷殷挽留,顔小芜把东西收到乾坤袋内,慢慢沿着街道前去悦来客栈。 悦来客栈地处镇中繁华之地还算显眼,她有着之前在风行镇的印象,没多久就找到了那家客栈。 她依着小魔修的习惯在悦来客栈定了间下房。 下房不愧是下房,房间里面狭小,东西有几分破旧,夹杂着一股子淡淡的霉味,和她目前的乡下憨厚青年形象倒是相得益彰。 一间下房的费用加上在客栈后院停放牛车的费用刚好十几文钱,她把那从小魔修手里顺过来的钱全花完了,就刚好剩下一文钱。剩下的一文钱刚好向着店家买了一根胡萝卜。 这算是她回到人间吃的第一份食物,也算是比较凄凉了。 她匆匆整理了整理房间,估摸着是暮色十分了,这牛走了大半天了也该饿了,就出去喂牛。 她检查了一下牛车里面茅草堆里面有几口红木大箱子,箱子外面严丝合缝贴满了灵符封印,看样子保护的十分好,她倒是不需要多加担心。 她斜倚在栅栏外面,左手握着胡萝卜慢慢啃着,右手拎着牧草,看着外面客栈门口人来人往、一片热闹非凡。 那只牛一点点啃啮着她手中的牧草。 不知道又是哪家的富贵公子来此借宿,那位公子一身玄色衣裳,就只带了个婢女,也无其他多余的行李。 店小二立刻殷勤把这位贵客的马牵去马厩。 小二牵着马,那位婢女模样的女子就一路跟在小二后头叮嘱个不停,什么这匹马要怎么怎么喂,最好要怎么怎么照料才好,比如说千万不要和其他来路的其他品种品种放在一起。 顔小芜不紧不慢啃着胡萝卜,心里面直翻白眼,这位公子也忒的是多事了。 不知道是怎么个生长环境才养出这种多事的性格来。 所以她没由来多看了两眼那位婢女。 离离只觉得一个在马厩旁边的青年总盯着自己看,不由有几分羞怒,便狠狠瞪了回去。 顔小芜见她瞪着自己一时觉得有趣,心下存了戏弄的心思,便舔了舔嘴唇,看向离离的目光更加放肆张狂了几分。 离离咬咬唇,施了个法术,顔小芜脚下立刻一滑,直直向前栽倒去。 不过离离没想到这登徒子竟然向着自己的方向倒来,也许是男子力气本来就偏大的原因,她竟然一时没能推开他。 这登徒子倒在自己身上,手还不怎么规矩,她心下怒急,只想着怎么让这个登徒子得到点惩罚才好。 “本姑娘今天就要给你点教训!” 顔小芜倒在她身上,正想着这位懂点法术,看不透修为几何的小女子要怎么样给自己点惩罚。 “离离,不得无礼。”那位玄衣公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玄衣公子抱拳施礼,算是让她一步想把这件事化解掉的意思“多有得罪。” “是很得罪,那就算了吧。”顔小芜站起身子来,耸了耸肩膀,牛已经喂好了,所以打算转身就走。 离离差点没咬碎一口银牙,没见过如此臭不要脸的人。 只是和魔尊大人此趟出行,是借了他人的身份,要隐藏行踪,万万不该惹事生非,只好把一肚子抱怨咽回肚子中去。 游咫看着那位青年远去的背影眯了眯眼睛,顺杆爬地如此不要脸的风范和那有些跳脱的走路姿势让他想起了一位迷路的旧友。 “公子……”离离试探性地开口。 “今天天气真好。”玄衣公子看着外面一片绯红轻云,轻声笑了一笑。 什么?这冷风凄凄的,哪里好了。离离十分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