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重逢(1 / 2)我的幼驯染绷带成精首页

我到达横滨的时候,是一个秋天。

火红的枫树在道路两旁招展,我踏在吱吱作响的枫叶上,仿佛走进了血色铺就的幕布。

我从未到过横滨,但我自小生活的地方也有一片广阔的海域,空气中夹杂着海风的味道让我眷恋,那种微微的咸,加上滋润的空气,使我不自觉的,本能的朝着海的方向走去。

毫不意外,我迷路了。我只好随着心意,仿佛迷航的鸽子一般在这座城市里乱转。

说是在城市里也不确切,毕竟一个能被称作城市的地方,必然存在着数量庞大的人群和幢幢栋栋的建筑群,然而我迷路的地点位于一处人烟稀少的山脉。

可是我并不慌乱。虽然我的确是有必须要做的事才踏足此地,但也不是今天非做不可。既然如此,在迷途之时,为何不借此良机去欣赏难得的秋色。

秋天是一年的四分之一,错过今年,就要再等三个季节啦!等待秋天,要忍受冬的寒冷,春的喧嚣,夏的酷热,这是多么,多么的难以忍受?

枯与荣,生与灭,繁华与寂寥,这些特点共存于秋天,何其美妙!何其伟大!

最巧合的一点是,我正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我对于这条路通往哪里,一路上会发生什么,毫不知情。

未知,即是生命里最大的惊喜。

空气中除了海的气息,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隐约从山的某一处传来。

我并非一个好奇心重的人,但不知为何,我的直觉告诉我,我该到那里去,那个不知道发生何事的地方,也许是黑帮械斗,也许是有人寻仇,总而言之,也许会有满足我的事物。

这就是我为什么会躲在视线死角的原因。

我踏过繁茂的栎树林,走进一栋外观还算华丽的建筑物,寻着硝烟和血气伫立于此,见证了一出精彩至极的诀别场面。

我的面前有两个人,一个抱着另一个。从我的方向,只能看清躺在地上的男人,旁边抱着他的那一个背着光,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能填补你心中孤独的东西,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你会永远彷徨于黑暗之中。”①

我听见一个声音这样说,那声音虽细弱,但温柔而坚定,成熟而包容。我不禁看向说话之人。

那是一个有着深红头发的男人,麦色皮肤,下巴上有些许未休整的胡茬,虽然听上去不休边幅,存在于这个男人身上却莫名和谐,除了增加几分沧桑感,更显得他沉稳可靠。奇怪的是,看男人的样貌明显年纪轻轻,可那包容的气息却像一个饱经世事的中年人。

此时此刻这个男人躺在他的同伴怀中,沙色的风衣渐渐被血色染红,气息也越发微弱。

不知为何,那怀抱他的同伴莫名的让我在意。

我听见他的同伴问道:“织田作,我该怎么办?”①

这声音更让我感到熟悉,我尝试去回忆,然后下一秒我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个被称为织田作的男人吸引过去了。

“去成为救人的那一边,如果呆在哪边都一样的话,就去成为好人吧。拯救弱小,保护孤儿,无论正义还是邪恶,对你而言都没差不是吗?那样子…会多少好那么一点…”①

......

“人是为了救赎自己而生的。在将要迎来死亡之际便会理解吧。”①

......

叫织田作的男人一边叹息着想吃咖喱,一边吸了口烟,而后垂下了手,接着垂下了脑袋,轻飘飘的,仿佛被风吹落的枫叶,熄灭了最后的生命之火。

这是多么!多么的可惜!

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的人,必然是个心性坚定,有所追求的家伙。明明已经是一颗被打磨成型的璀璨钻石,将要在人世间大放异彩,却偏偏被死亡碾碎成为齑粉,如何让人不喟叹?

我正如此感叹着,那个抱着织田作的男人微微抬头,我终于看清楚了他的样子。

不禁大惊失色。

怎么会是他呢?

男人,不,说是少年更为恰当。若我没有看错的话,那他今年不过十八岁,和我一样,是该上大学的年纪。

此时此刻,他却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白色绷带是唯一的装点,好看的鸢色眼睛只剩下左半边露出端倪。

如果从样貌上看,尽管他打扮得如此怪异,浑身上下布满了风尘仆仆的痕迹,也不能掩盖其俊美。五官清秀,身材修长,白皙的肌肤和缠绕的绷带几乎融为一体,蓬松的黑色头发打着自来卷掩在颊边,让少年整个人显出一股稚弱之气。但只要认真去瞧,就会轻易地发现这个人并非善类,那周身缠绕着的深沉的黑暗足以将常人吞噬湮灭。

我的幼驯染,我的童年伙伴,我亲手送走的人间道标。

我的罪恶,我的梦幻。

为什么会这样出现?

想想横滨的本地特色,看着他抱着织田作桑的样子,再看看周边横飞狼藉的血液与无声无息的人类身体,不难想象发生了什么,他又做着怎样的工作。

总不会是我这样普普通通的在读学生。

也许是心神恍惚,我不小心发出了声响,沉浸在悲痛中的他倏尔警觉的抬起了头,朝我站的方向看过来。

那一瞬间,我根本来不及躲开,我引以为豪的隐蔽能力一旦被发现也不会有转圜的余地,毕竟这只是一种视觉诱导,而不是超能力。于是我只能迎上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