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我?瞪我干什么?”甄建仁笑的恶毒至极。
“挖了你的眼睛好了!”
甄建仁伸出手,指套上是师传的独门暗器孔雀指。那指头狠狠插进曲遥眼睛里……青年一阵战栗,可连叫也叫不出一声。
便是这时,结界突然被开启!甄建仁诧异地回过头,门外的大宗主迫不及待道:“做什么磨磨蹭蹭!赶紧行刑……”
老宗主看向曲遥,顿时被那惨相惊的一个战栗,结界外站着的一众仙门长老也都震惊了!一道金光自蓬莱宫主澹台宗炼手中弹射而出,直直打在甄建仁身上!那一派仙风道骨的长髯中年男子冷眼望向甄建仁道:“曲遥当杀!”
“却不当受犬彘之徒如此欺辱!!!”
仙门长老们纷纷看向那男子,只见那长髯的中年男子周身散着凛凛的剑气,避膝与长袖之上以阴线绣着精美繁复的海水江崖纹,脖子上更是系着名为“龙华衿”的银灰色锦丝雪纱飘带。那男子仿佛踏云而来,颈间龙华衿飘然,如同风中飘渺的云雾。
那是蓬莱宫的宫主,澹台宗炼。
谢景奕咬牙,转头看向甄建仁!甄建仁听到犬彘之徒四字时,脸色一时涨的如同猪肝一般。然而他不敢多言,只理亏地从地上爬起,忙向谢景奕辩解:“不……不是……我这是替天行道,惩办恶人呢……”
澹台宗炼冷哼一声,却是在下一秒,众人的眼光都聚集在了远处的云层中。
“甄建仁!你个畜牲,你做什么!?”
一声冷冰冰的可以挤出玻璃碴子的怒喝自远处响起。
众仙者再次回首望去,尽皆骇然。
曲遥亦是一颤,那声音再熟悉不过。那声音他听了十三年,如今听来却是那样难过心酸。
他的师叔,
澹台莲。
澹台莲来了。
那是他曾经最恨的人。
可也是他如今最对不起的人。
曲遥无奈笑了笑,澹台莲明明是他的仇人,可是到临死的时候,曲遥却亏欠了他。那是曲遥最想回避的隐痛,曲遥最大的愿望就是临死前可以别见到澹台莲。可澹台莲还是来了。
在他被自己的亲师侄□□玷污,破去金身之后来了。
曲遥看不见澹台莲,亦不能说话,可他知道澹台莲来了。那个平素冷寂孤高的男子颤声大叫着他的姓字,脖上的雪纱如同无力的鹤羽,在海风中迎风挥动。
“曲遥!!!”
曲遥听着这声音,那样心碎又那样悲怮,他自剧痛中笑了笑,想象了一下那平日高高在上的仙者如今是个什么样子。
有那样一瞬间,曲遥突然怀念起了蓬莱的曾经,他想若有来世,还做那仙者膝下慈慈孝孝的好徒儿,若他曲遥当日没有做那件事,他们此时该坐在东海之滨的礁石上,赏孤鹜落月,品春茗夏花。
可惜这念头来的太晚了。
一切都太晚了。
曲遥此时要做的,只有复仇!他要完成临死前的一击必杀!即便是将死之人,他也要杀了甄建仁那个畜牲!
他抬起手指,翻出一个小云手!用那含混不清的声音拼命呼唤!
“震旦!震旦!震旦招来!!!”
猛然间,一束金光划破长空,伴随着嗡鸣声,长剑直直地向曲遥飞来!
曲遥此时几乎痛至脱力,他无法言语更不能视物,他只能凭着那最后一丝顽强的意志驱使震旦!
“杀了甄建仁!杀了甄建仁!”
震旦神剑似乎心领神会,明白了主人最后一个夙愿,只见那神剑猛地冲向高空,化作一道破空的闪电,直直飞向甄建仁!
大宗主和一众仙门弟子惊呆了!曲遥已经被折磨成了那般模样,居然还可以起手御剑!那手势,正是操控武器的手势!
“住手……”大宗主大喝一声。
甄建仁是个合格的坏人,他做人虽然毫无底线,可胜在反应迅速。说时迟那时快,甄建仁赶紧祭出殒生玉,淡紫色的光芒瞬间护住全身!那长剑震旦直直射向殒生玉!便是此时,一声巨大的铿锵之声响彻云霄!
殒生玉……碎了!
那厢震旦神剑似乎也遭受了重击,剑身之上瞬间遍布裂痕,只听一声巨大的悲鸣,震旦亦碎裂了。金色的光芒一块块射向苍茫的东海之中。
震旦乃是神剑,任何心怀不轨,神思不洁之人,震旦都不会受其驱使……甄建仁和曲遥最早结下梁子的原因,也是这把剑。
甄建仁咬牙,罪大恶极的曲遥凭什么?他凭什么还能操控震旦?震旦神剑怎会认这样下流的胚子为主?!
甄建仁方才竟被打的口吐鲜血,他一抹嘴,手上竟多了好几颗牙!若不是陨生玉替他挡了一着,此刻他甄建仁已在那阎罗殿报道了!甄建仁看向半死不活的曲遥,想这厮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差点要了他的命,竟气的发抖!将紫金钵内的液体统统倒在曲遥头上!
“啊啊啊啊!!!不!!!”
“曲遥!!!”
那青年眨眼间便被没在震海柱下,转眼被铅水侵蚀干净,消失不见。
空中只留半片残破的龙华衿,那是曾经蓬莱弟子的标志,如今像是被撕碎的翅膀,染上了火星,在空中一点点化为灰烬。
“曲遥!!曲遥!!!曲遥!!!”
海风凛冽,鸥鸟伏哀。带着湿气的风如刀子般肆虐在蓬莱的上空,白衣的仙者悲痛地呐喊,那呼唤声就一片片碎裂在无尽的海风里。
无数金光剑刃打在震海柱上,澹台莲悲怮暴怒的声音在蓬莱上空一次次回响。
他一次次击打着那根石柱,可石柱屹立在那里,滚烫的铅水还在往下流……陨铁化泥,金玉销积,他是一片玷污过无暇的污痕,被世界顽笑着肆意抹去。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摘荷花的少年就那样走了。
和他那些或阴霾或明媚的曾经,或卑微或甜蜜的往昔,一起化尽了东海之上无尽的朔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