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萧然被穆南城叫上88楼一起吃饭总裁先生不方便出现在员工餐厅里于是午饭是在穆南城的办公室里进行的。
“我以为你会凭本事收服这些人”穆南城对萧然说“而不是简单粗暴地把我搬出来。”
萧然用勺子舀着龙虾泡饭正往嘴里塞:
“穆先生也看偶像剧吗?那可惜我不是个好的男主角我没有那样大的人格魅力和行事魄力。”
他咽下口中的泡饭又喝了口清水“能通过直线达到的距离永远不要走弯道,我没有时间和兴趣去收拢人心,相信那也不是穆先生愿意看到的。”
说到底他都是姓宋的要说穆南城对他半点戒心没有他是不信的,人贵自知。
穆南城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这是萧然精明精悍的一面,是他未曾见过的模样很明显,傅予行不会这样调教他,这孩子无师自通。
功利,犀利锐利目标明确,洞悉人性擅用每一颗棋子,不计过程只求结果,南江大家族培养出来的二代继承人大多如此萧然身在其中,自然耳濡目染。
谁要是看他一副玉娃娃似的模样就掉以轻心,铁定会输得很惨,就像他对付三木和李明亨那样的人物,见招拆招,从不怯场,对什么人该用文,对什么人可以用武,他心里寸寸分明,不会让自己吃亏,也懂得给自己留好后路。
萧然有一颗水晶般的赤子之心,纯真是真。
他也有出身和教育赋予他的心智和手段,强悍也是真。
穆南城专注地凝视着萧然,这孩子的好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宠爱他会是一件幸福而没有负担的事,他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不会成为他的软肋,反而是他的助力。
中午的阳光太好,活跳跳金灿灿,而穆南城的目光却比这阳光更热烈,萧然摸了摸自己的脸,奇怪地问他:
“你为什么这样看我?”
穆南城如实说:
“因为我突然发现,我以前对你的认识还是不够深刻。”
“你以前怎么看我的?”
穆南城笑:
“我一直以为你是傻白傻白的。”
不出他所料的,萧然嘟了下嘴:
“那现在呢?”
穆南城伸手用力掐了掐小孩粉嫩的,好似果冻一样的脸颊:
“现在我发现,你婊起来也很可爱!”
萧然往后躲了下,却显然get到穆南城这个评价不是负面的,他转了转眼珠,歪着脑袋,顽皮地笑道:
“那我下次再遇到今天这种情况,就试试以萌服人?”
“那你一定所向披靡,神挡杀神”
穆南城恭维的话才讲了一半,办公室的内线叮铃铃响了起来,穆南城眼中的笑意不减,顺手按下了免提:“喂?”
总台小姐的声音在宽阔的空间里响起,好像是机器报时的女音,严谨,悦耳:
“穆先生,有一位宋枢衡先生要见您,他说只要报了他的名字,您就会见他。”
穆南城看了萧然一眼,萧然也正抬头望过来。
“让他上来吧。”说话的是萧然,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宋枢衡多年不在国内,他甚至不知道萧然住在哪里,只能来恩南集团找穆南城,却不想他们两个正在一起吃饭。
穆南城靠着椅背,一副主人家的轻松闲适:
“大舅子,要给你添副碗筷吗?”
一句话得罪了兄弟两个,宋枢衡七窍生烟,怒目而视,萧然也抿紧嘴唇瞪圆了眼。
宋枢衡自回国那日见了萧然却得知自己弟弟要跟穆南城结婚,这几日他心急火燎就没消下去过,此刻他没工夫搭理穆南城,指着萧然喝道:
“然然你给我过来!”
萧然慢吞吞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踟蹰地看着宋枢衡。
此时的他倒完全像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年,慑于兄长的威严,怯怯懦懦,哪里有面对恩南高层时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穆南城眉头皱紧了几分,眸光一寒,十分不悦:
“宋大少,你在我的办公室对我的人大呼小喝,未免太不识礼数,如果你不懂得在别人家里做客的礼节,我可以让我的秘书进来手把手教你。”
宋枢衡深呼吸,拼命压抑着自己别在这个时候发火,他对萧然招了招手,放柔声音:
“过来,然然,哥带你回家,哥现在有房子了。”
穆南城“嗤”地笑出声来。
正如宋枢衡毫不掩饰对穆南城的敌意,穆南城也对宋枢衡相当看不顺眼,宋枢衡是专门为了把萧然带走而来的,这根本就是踩着穆南城的逆鳞,要不是萧然对这个大哥很有感情,穆南城恨不得把他顺着88楼的窗户扔出去。
萧然在宋枢衡面前站定,宋枢衡咬牙瞪向眼错不眨盯着他们的穆南城:
“穆总,我跟我弟弟有话要单独讲,你能回避一下吗?”
“不能,”穆南城拒绝地干净利落,“我看你的样子像是想要打萧然,这个时候我怎么能离开呢?”
宋枢衡的血气控制不住地往头顶冲。
“他不会打我的,”说话的是萧然,他看着穆南城,表情一板一眼,严肃认真,“现在这个世上,他是对我最好的人。”
宋枢衡眼眶一阵潮热,难以言喻的心酸和欣慰涌上心头,他别过脸,咬住了下唇,紧握的拳在轻轻颤抖。
穆南城定定地看了萧然半晌,他的表情紧绷而不悦,然而他最终还是妥协出去了。
秘书进来收拾了餐余,又泡了茶,萧然和宋枢衡坐在沙发上,宋枢衡低着头,他的眼睛红透了。
“哥。”
萧然轻声喊,宋枢衡倏然一震,这声“哥”,像是一颗尖锐呼啸的子弾,轻易洞穿他的心脏。
“然然,”宋枢衡坐到萧然身边握住他的手,眸光里满是心痛和怜惜,“跟哥回去,哥以后再也不让你一个人,你想要去哪里都可以,你想要做什么我都陪你,你给哥哥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
“我现在挺好的。”
“你怎么能好呢?你就算不说我也能猜到你和穆南城为什么结婚,他和你谈了什么条件?股份吗?钱吗?他要多少?你听我说,这个人在西洲恶名昭著,他发家的过程充满了血腥,他的世界是你无法想象的”
萧然笑了,他长得眉目分明,脸庞和下颌的弧度都很柔和,这样淡然凉薄的笑容出现在他脸上显得很违和:
“哥,每一个突然暴富的人,背后都会有这样匪夷所思的故事,人们宁可相信所有的白手起家都是江洋大盗,也不愿意承认这个世上有天纵奇才。”
“这个世上是有天纵奇才,”宋枢衡紧了紧萧然的手,他总觉得萧然的神情让他陌生到心惊,“你是,予行也是,但是穆南城不是,他只是天生的贪婪狠毒!他是不折不扣的野心家,掠夺者!我在湎北听说过他名下的矿场里对矿工进行非人虐待,我在南洲也亲眼见过,恩南的保安向大批涌入工厂的难民开火,无数的人倒在血泊里,那不是冷冰冰的照片和数字,是我亲眼见过的被践踏的活生生的人命”
“哥,”萧然轻轻地打断他,“你说的这两件事,我在新闻上都有看到过,我不认为穆南城在这两件事情的处理上有过错。
湎北的矿工坐地起价,甚至挑唆当地的反动势力劫掠矿场,蓄意引发矿场和军队的矛盾,穆南城平息争端之后惩罚罪魁祸首难道有错吗?至于难民,那些只是披着难民的外衣,却持有重武器的悍匪,工厂的保安自卫反击有错吗?我倒是觉得哥你既然在现场,清楚所有的前因后果还能为劫匪抱不平”
萧然的嗓音像深秋的溪水,干净清澈,却也冰凉刺骨,寒透了宋枢衡的心,“这是圣父,还是慷他人之慨的圣父。”
宋枢衡的手死死握住萧然的,他几乎下了死力气,额头上的筋脉跳动着,手指上都泛着白。
他瞪着萧然,无法置信这样的话是从萧然口中说出来的。
萧然微蹙眉,宋枢衡弄疼了他,但他依然不疾不徐地说着,
“事情要讲求本末,穆南城一个生意人,又不是开善堂的,就算开善堂,救济的也得是感恩听话的平民,至于暴民,他们先是暴,然后才是民,所以对付他们先除后安,我觉得很对啊。”
“对什么?!”宋枢衡倏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他烦躁地踱了两步,“我看你是被穆南城洗脑了!”
“然然,你不能,”宋枢衡有些语无伦次了,他迫切地想着措辞,“你不能谁对你友善一点,你就完完全全地相信他,你要学着区分,谁是真心待你好,谁是另有所图”
“我知道穆南城的企图啊,”萧然低头扳着自己的手指,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他想要我手上的远山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