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韩臻好梦正酣突如其来的电话铃音跟电似地劈在他耳边。
接完电话之后韩臻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凌晨一点他挫败地抹了抹脸任命地下床穿衣拿了钥匙就出门飞驰电掣往萧山公馆奔去。
来开门的是冯至韩臻一进屋就被迎面冲来的烟雾呛得连连咳嗽:
“这是怎么回事?”
冯至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都说了一遍,可怜的司机兼保镖内疚得不行:“都是我不好,先生打电话来我就该切断收听器”
韩臻愕然了好一会半晌才镇定下来,他拍了拍冯至:
“这事跟你没关系先生他算了,你把这火盆都扔了吧把下面收拾一下,我上去看看。”
二楼主卧的房门虚掩着,韩臻轻推开门迎面又是一阵灰白烟雾,他心里腹诽这屋子到处着火燎烧的还能住人么然后他就看到穆南城站在窗边的背影直挺挺的,像座雕塑似的。
韩臻的目光在宽阔的房间里逡巡了一圈果然见到萧然坐在床上,他抱着膝盖,脸埋在膝盖里肩头一颤一颤,无声地哭泣着。
韩臻硬着头皮走进去,穆南城听到脚步声回过头,一支快要见底的香烟夹在他指尖,白雾遮掩后的脸庞幽暗寡淡,然而韩臻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他铁青冰冷的眸底深处有一抹难以察觉的后悔。
千金难买后悔药啊,韩臻心里唏嘘不已,您看我我也不能让时间倒流啊,早知道会后悔动手的时候怎么不多做几个深呼吸呢?那么多能忍不能忍的都忍下来了,今天这是何必呢?
穆南城血丝弥漫的眼眸往床上扫了一眼又转向韩臻,竟是有些求助的意味。
韩臻轻叹一声,他去卫生间拧了条热毛巾,然后坐到床边小心地碰了碰萧然的肩膀,轻声哄道:
“萧然少爷,把脸擦一擦”
萧然先是被推得动了一下,听到是韩臻的声音他头也不抬转了半边身子,脸依旧埋在膝盖里。
韩臻束手无策。
倒是穆南城开口了,声音冷沉得像是某种重质金属敲击时发出的“梆”地一声:
“擦。”
萧然像是得到了口令的机器人似的,他慢慢地抬起头,接过韩臻手里的毛巾盖在自己脸上,然后一动不动地仰着脸。
半分钟过去,一分钟过去
孩子气的举止惹得韩臻哭笑不得,他赶紧把毛巾从萧然脸上扒拉下来,就见这小孩从眼尾到面颊都洇着深深浅浅的红,因为他皮肤薄,每一根红血丝都格外清晰,可怜得不得了。
面前罩下一道阴影,韩臻看穆南城弯着腰放了个医药箱在地上,正狐疑着,穆南城努了下嘴,韩臻这才发现萧然的手背上红肿着,中指骨节上破了皮,他“哎哟”了一声,赶紧打开医药箱要给萧然上药。
双氧水喷在伤口上,小孩疼得“嘶嘶”直抽冷气,韩臻敏锐地察觉到两道冰冷锋锐的视线跟x光片似地射在他身上,好像把萧然弄伤的是他韩臻似的。
不能怪韩特助业务不熟练,再重再深的伤口他也给自己和先生处理过,只不过他们这些皮糙肉厚的汉子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疼,哪里像小王子细皮嫩肉的,碰一碰都让人心惊胆战。
韩臻给萧然涂好药,然后用纱布裹好,仔仔细细地包了个蝴蝶结,想想好像还差了个步骤,于是他凑过去隔着纱布吹了吹。
“疼不疼啊?”韩臻一副哄小孩的口吻。
萧然把手缩回去,傲娇地扭过头。
“咳,”韩臻也是头回哄小孩,只能边哄边摸索,“肚子饿不饿?要吃点什么吗?”
这是一句废话,别说现在都快凌晨两点了,就是萧然跟穆南城刚刚大斗过一场,谁特么还能吃得下。
果然,小少爷面无表情地说:
“吃屁。”
韩臻:“”
穆南城大概也知道只要自己在这里萧然就不会有好脸子,他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烟雾和火气制造机一走,房间里的空气都清新了好几度,不光萧然绷直的脊背松懈了下来,连韩臻都觉得呼吸顺畅了。
韩臻睡前刚好看了个都市家庭剧,他琢磨了一会里面的居委会大妈是怎么劝和一对吵架的两口子的:
“先生的脾气是有点急,但他心里是疼你的,两个人过日子难免有点摩擦,这上下嘴皮子一碰还会磕着呢,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韩臻一句“床头吵架床尾和”还没来得及吐出来,萧然已经冷冷打断他:
“韩特助,你不用多说什么,道理我懂,我是抵给你们家穆先生的,他要打要杀都随便,你不用给他唱红脸!”
韩臻心说巧了,我跟你一样也是抵给穆先生的,但我可不敢跟他打架呢!
“你想吃东西吗?”韩臻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活泼起来,,“或者你要是想出去走走,我也可以陪你,我刚过来的时候吧,发现今晚空气真不错,风刮得也舒服”
“我不去,”萧然又把脸埋进膝盖里,有点沙哑的嗓音不无嘲讽,“你们家穆先生不会喜欢看我走走,我胆子不敢。”
韩臻:“”
您要是胆子这成语大全里怕是就没有“胆大包天”这四个字了。
能在穆先生脸上挥拳头,骂他混账王八蛋,把他弄得血淋淋一身,最后还毫发不伤的也就您这一个活祖宗。
萧然长得一脸乖巧软萌的好模样,但他的性子其实是属猫的,被顺毛的时候别提多软和贴心,但是炸起毛来那真够人受的,韩臻哄得精疲力尽,这孩子一张小脸板得跟冰块似的偶尔怼上来一两句差点把韩臻噎死,最后还是穆南城过来冷着脸逼他喝了点水,然后看着他睡下去。
穆南城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其实恨不得把自己捅个千刀万剐,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萧然对他也渐渐没了戒心了,两个人日子过得越来越和谐美满了。
这孩子并没做错什么,穆南城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傅予行对他有多重要,那么多年都忍下来,今天是发了哪门子的疯?
穆南城知道,这是他自己的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悄无声息地转变给了他更大的贪婪和幻想。
萧然是他户口本上名正言顺的丈夫,萧然这些时日的乖顺信赖让穆南城产生了这个孩子已经彻底属于他的错觉,两人日渐融洽的相处更是让穆南城的信心越发膨胀
也许,穆南城忍不住地想,也许终有一天,萧然也会爱上他,也会离不开他。
人总是这样的,得陇望蜀,贪恋无止境。
傅谨时的出现让穆南城措手不及,他怕自己得来不易的珍宝复又失去。
他没有半点自信,没有一点底气,再多的功成名就意气风发,也抵御不了他的神经过敏患得患失。
想到萧然悲愤的充满了对他恨意的眼睛,穆南城心里就像被挖开了一个洞,呼啦啦的冰块塞满了胸腔,冷到每一条骨缝里。
韩臻从卧室出来进了书房,又是一阵头痛欲裂,穆南城站在窗口不停地抽烟,缭绕的白烟换了个地方继续蔓延。
穆南城向他看过来,目光微询。
韩臻赶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