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欧中心城城市形状方方正正。
正中心因有政方办事大楼耸立,政要人士聚居。东南一块以大椿集团为首,生科医疗及其他相关产业链上的高新企业遍地开花。依邻高新区便利先进的医疗条件,风水上游、青山入户的西南别墅区挤满了该死的有钱人。于是没钱的工薪狗们只能蜷缩在东北区“开窗见墙”的密集筒子楼里。而比筒子楼还不如的,就是西北角臭名昭著的“棚户区”。
当飞艇悬浮在这片棚户区上方盘桓了半个钟头愣是没找着一片空地落脚时,周静水忍不住对下方撞作一团的三架“废铜烂铁”破声大喊:“我说兄弟?您能往东挪一挪不?”
“东?”地下兄弟A指着自己被撞瘪了的破烂小货艇,又愤怒地指着翻覆一地的新鲜大白菜,冲他对面的兄弟B道,“你别跟我说东!我不知道哪儿是东!今天我这白菜,赔!必须赔!谁都别想走!”
兄弟B指着自己同样破烂的小货艇,站在一地活蹦乱跳的鲜鱼鲜虾里,不甘示弱:“行,那谁他妈都别想走!你他妈一个拉白菜的撞我帝王虾是吧!我赔不死你!”说着掏出一块布满裂纹的iCard水晶板拨打“000”报警号码。
兄弟C终于从被撞扁了的驾驶舱卡座里爬出来,绝望地看了一眼自己货舱里豁出去一地的厨卫垃圾,拔脚扑向兄弟A和B:“法克油!狗杂种!我人生的第一份工作就他妈的这样被你们给毁了!法!克!油!”
……
疤叔消停下来,瘫坐回去,翘着二郎腿面无表情地看戏。戴月来隔着屏幕提醒周静水:“哥,他们听不见你说话,你让他们吵。吵吧。”
停机场工作人员开着大拖车来拖兄弟ABC的小货艇,ABC都不让拖,双方在烂白菜、帝王虾和满天乱飞的卫生纸团中扭打起来。
路易斯起身从舱内的储物冰柜里摸了瓶冰汽水,一口气灌下去,终于不耐烦地一个皱眉,啪叽一拍控制台,五艘隐形飞艇一屁股敦敦实实直接坐压下去——三架废铜烂铁小货艇如遭无形泰山压顶,坍缩扁瘪下去。
操他妈的蛋!还我艇来!兄弟ABC同时怒吼,不知谁开了第一枪,整个停机场顿时警报声四起:“危险!危险!危险!”
有警察冲进,人群陷入混乱。路易斯若无其事从隐形的飞艇顶盖中跳下地,疤叔招手,戴月来和周静水也跟着趁乱跳下地。三人捂着脸,尾随路易斯迅速穿过暴动的人群、横窜的弹雨、纷扬的卫生纸团……抵达一处豁了个“狗洞”的铁栅栏边。
铁栅栏便是这片“停机场”的围墙,围墙外便是整座亚欧中心城最繁华的――生鲜农贸市场。
亚欧时区上午八点半。
钻过“狗洞”,全城最繁华的农贸市场挤满了人。原作陆地多层复式停机场设计的烂尾楼棚顶低压,光线昏暗,最下一层更遍布废弃的陆地公交列车轨道,道路坎坷。路易斯熟门熟路径直向一个方向走去,过道尽头一根承重柱后头的暗影里有个巴掌铺面“遗世独立”,冷清地与这火爆的市场格格不入。
“五毛!不能再多了!”
“八斤!我总共买您八斤半土豆!您短我八斤!您他妈看我是眼瞎吗?”
“哦上帝!9.5通币,我给你9.5就是了,你为什么问我有没有10通币票!什么?你给我0.5币?伙计,我不会算这笔账,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不会给你10通币票的!”
……没有人注意到穿行而过的四人。
路易斯撩开铺面后布满油污的一张布帘,推开一扇没有上锁的铁栅栏门——
入门是一间耗子乱窜的……算是卧室吧。只有一张床,一副桌椅。连一扇“开门见墙”的窗户都没有。
疤叔毫不见外地坐到床上,咂着烟头跟床头木板破洞里窜进窜出的耗子家族打招呼:“嗨!杰瑞!”
路易斯拉灯绳,昏黄的小破灯一闪一闪,戴月来在满屋灰尘中终于憋出第一个喷嚏:“阿嚏!”
“……”周静水目光复杂地看向路易斯。
路易斯从“书桌”的抽屉里翻出一个皮层掉渣的钱夹子,又径自走出门去。
“路易斯去给咱仨办假身/份/证,”疤叔抛开杰瑞一家,“你俩别跟去,过来。”
头顶不到四瓦的小破灯“噗”的一下爆灭,疤叔在黑暗中面色凝重地掐灭烟头,默了片顷,郑重开口:“战士,听好,即将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演习。因为,明天,我必须……出席我前夫的保释听证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