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她既不用去国子监也没有什么课业要做,唯二要做的便是每天应付柳妃和练字。练字倒是还好,只是这柳妃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精力,似乎每日都能搞出新花样出来。一会儿同唐翎商讨商讨流程,一会儿同她挑一挑在及笄礼上用的陈设。
唐翎几乎快要应接不暇,终于在一日趁着柳妃还没来率先出了惠承宫。
秋岁跟着自家公主,见她什么仪仗也没有摆,就带了几个平日里比较贴心的小厮婢女。小心翼翼地问道:“公主这是要去哪儿?”
“惠承宫待得久了,整日里都觉得有些倦怠,去御花园走一走。”
其实她对御花园兴趣不大,只是对躲避柳妃有点兴趣罢了。她怕柳妃来得多了,她真和柳妃熟络了起来,会忍不住和她唠嗑,比如:
【你对皇帝是真爱么?他都那么大年纪了,你图他什么呢?哦对了,你图皇后之位。】
诸如此类。
从惠承宫到御花园要经过一条曲径通幽的小径,大路也不是没有,不过她就是对这样的小径比较偏爱,因此专挑了这样的路来走。
可走小路也有走小路的不好,容易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就比如,眼前这位突然冲出来的嬷嬷。
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冲上来就是跪地磕了下头,这阵仗宛如之前唐翎路过熙淳宫,锦心的那个表现一般。
唐翎正在心中思索着是不是自己乐善好施的名声在宫中传了出来,因而这宫中之人遇到了什么不平之事都开始来找她了。
她还没想个明白,本来站在她身后的阿樾就突然冲了出来,挡在她身前,沉着眼眸,声音不大却厉声道:“你来做什么?公主之前有心饶你一命,你竟然还敢来此处惊吓公主。”
听了他的话,唐翎方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那个嬷嬷的模样,觉得有些眼熟,心中有了答案,是安福。
安福抬起头,脸上都是还没有养好的伤痕,冷笑一声:“你这兔崽子真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了,我今日来,便是要同公主揭穿你的真面目,让公主不再受你的欺瞒。”
阿樾神色中藏着些慌张,语气却把这慌张很好的掩饰了起来,很是沉稳:“若你在此胡说八道,公主必然不会允许你这般放肆。你若是想要再依宫规处置,回到宗人府那个地方,就请便吧。”
安福咬牙切齿:“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怕了吗?即便是要再去宗人府走一趟,我也要拉着你一起。”
唐翎眉头一皱:“够了,你们当本宫是不存在的吗?”
她一步一步走上前,走到安福面前:“你今日来,是有事相求本宫的吧。可惜你的处境皆是你自己一人造得孽,与人无尤。时至今日,你还不懂得什么叫‘与人为善’,所以无论你今日所求什么,你觉得本宫会答应你吗?”
她语气很是严厉,安福连忙伏地:“奴婢今日前来并不为求什么,只是希望公主不要受小人蒙蔽。”
“小人?”唐翎微微一愣。
她身边什么时候有小人了?她自己都不知道。
安福一双眼睛如同毒蛇一般看向阿樾:“他在公主面前,一定表面上表现地万分恭敬。可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一颗蛇蝎心肠。奴婢其他的不敢说,可他是什么样的,奴婢看得还是很透彻。有如此小人在身边,公主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唐翎觉得好笑:“蛇蝎心肠?你说他还是说你?”
“奴婢所言,公主必然不信。可有一点他却是怎样都狡辩不了的。公主难道就不怀疑一个十四岁的男孩为何会养在这宫中,这宫里除了侍卫之外,本就见不到什么男人。他其实……”
阿樾眼中带着沉痛,宛如被人揭开伤疤一般打断了她的话:“我不过是个宫中婢女与人私通生下的孩子,锦心姑姑见我可怜因而抚养我长大。我自知出生卑贱,也不愿同你再生过节,你又为何故意一再拿此羞辱我。”
继而转过身对着唐翎行了个礼:“若公主真的因为阿樾的卑贱出生而有所介怀的话,那便让阿樾回到熙淳宫吧。”
唐翎道:“我并非那样的人。你安心待着,惠承宫无人会因为你的身世看低你。”
她抬脚便要走,安福一看有些情急,大声道:“公主不要被他一番说辞欺骗!他不过是故意如此说误导公主罢了,这宫中那么多传言,他真以为他能骗得过公主……”
阿樾护在唐翎身侧,再次打断了安福的话:“此人实在是无可救药,之前看在往日情分上,没有将她许所做的许多坏事言明。今日却让公主被歹人纠缠,这是阿樾的过错。公主不必搭理此人,御花园中想必已是百花齐放,只待公主去欣赏。公主不必因为这种人坏了自己的心情,一切交由阿樾处理便好。”
唐翎侧目看了他几秒钟,隐约瞧出了他和寻常不一样的地方来。他表面虽如常沉稳,可额间却出了些汗意。神情有些漂浮,带着顾左右而言他的担忧,令唐翎心中微有些疑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