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才刚刚泛白,如鲤鱼的鼓起的白鱼肚;太阳的金箔被一点一点的贴砌在灰蓝的天空上,如闺房纸窗的烛火,影影绰绰的映出琐碎烛星。 如果我是一个诗人,我一定会约上三五好友,登高远眺,把酒言欢;如果我是一个情人,我一定会与佳偶郊外踏青,咬耳倾诉,相视而笑。 但是!我居然在扫地!擦桌!连带烧柴做饭! 我恨恨的咬紧牙关,用力的擦着桌子。 我擦!我擦!擦到薛老三脂粉全掉衣服上!面目全非!一辈子嫁不出去! “蜻蜓!快点来搬布!快开门啦!” 我现在正位于永宁镇的彩玉布庄里。这里是被崇山峻岭包裹的弹丸之地,民风淳朴,距京城山长水远,一派祥和。 这里的百姓对人都十分热情,日子总是像辣椒一样红红火火的。若是在路上遇到不认识的人他们会招呼问候;若是楼上的人看到楼下有认识的人走过也定要大声寒暄几句。 总之,这里的一切一切都很好很好。 除了,“夏姿蝏!快点把那块苏州丝锦搬过来!”“来啦来啦!” 布庄里就我,尖酸刻薄老板娘以及爱耍嘴皮的王飒三个。王飒负责染布,老板娘负责销售,我…负责打杂。 晌午的太阳透过厨房的破窗直直的烤着我的脸。我伸着懒腰,张大嘴打了个哈欠。 饿死了!不知道那个臭小子又跑哪里去了,真是的! 自从和小屁孩逃出京城后,一路上都是他拎着我走的,就连这个地方也是他一路转雇了好几次车。又乘了一段水路找到的。 我隐约觉得,小屁孩并不简单。但他面对我的时候又是一脸人畜无害的小模样。 定了定神,把这些杂念抛在了脑后,我继续往火里添柴:或许是我想太多了吧。 炊烟袅袅从烟囱里飘出,一阵阵芳香四溢的饭香味使屋檐栖息的野猫都啼叫了一声:喵。 “好吃!好吃!”王飒不住的往嘴里扒着饭,大口咀嚼。唇边还沾了几颗饭粒,“蜻蜓,你做饭越来越好吃了。” “噗。”老板娘戏谑的笑了起来,精明的眼睛不住的打量着我们,“这样好吃。你便娶了姿蝏呗。” 王飒瞪了老板娘一眼,艰难的咽着口中白饭。像在说:您怕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我自嘲的笑了,往老板娘碗里夹了一块猪肉,“掌柜的,您快别调笑我们两了。我无父无母的,还拖着一个弟弟。而且连对家务这种也是一窍不通。嫁了,怕不是连累人家。” 我与这里的老百姓相处一段时间才发现:像我这种来历不明的女子,别说达官贵人,富家少爷,就连普通百姓也不会要我。 小说!果然毒害了像我这样无数根正苗红美少女的思想! “老板在吗?” 正当我们专心大口吃饭的时候,突然前厅里传来了一个娇媚女声,甚至连我这个女人听见了都全身酥麻。 王飒挺直了腰板,最后一口饭野蛮的扒进嘴里,胡乱用手一抹,像发情公牛一样晃头吹哨冲了出去。 我嘴里含着一口饭都忘了咽下,心里默默为他竖起了大拇指:奇葩啊。 那是一对情侣,男俊女俏,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左右。女人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拿着墨蓝色的布料在男人身上比划;男人由始至终都宠溺的看着她,静静的站在那里任由她摆弄。 我斜了眼身旁面如死灰的“颓牛”,走过去,满脸职业假笑的站在老板娘旁边。 男人看上去对挑选布料显然兴趣缺缺,摸了摸女人的小脑袋,开口:“巧心,你喜欢就买吧。” 这…这声音,我瞪大了眼,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男人。 他不会是…我了个去!简直就是冤家路窄呀!没事没事,反正他也是逃犯,我死他也死。 这样一想,我的心放松下来。还恶趣味的朝他挤眉弄眼着。 他扫了我一眼,眼神变了一变,又脸色如常的继续和女人说笑挑选着。 哈哈哈,惊讶吧!没反应?再逗你一逗。 我朝后退了两步,趁老板娘和女人低头的时候,呲牙咧嘴的朝他做了个鬼脸。 顿时,他像炸毛的猫咪一样瞪了我一眼,又偷瞄女人一眼,生怕她察觉,就像一个做完坏事的小孩子。 我笑得更放肆,同时更纳闷了:这家伙这副德行,真的是他带我逃出宫的? 女人终于挑选好了布料,朝男人莞尔一笑,说,“我就挑了两匹,一匹给你做外套,一匹给你做内衬。” “嗯。”他立马收回表情,脸色不自然的点了点头。 男人付好钱,与女人正打算走的时候,小屁孩在这时候冲了进来,不偏不倚的用力撞到了那女人身上。 “诶呦!”女人重心不稳的朝后退了两步,幸好身后的男人扶住了她。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小屁孩抱歉的用小手慌乱理了理女人的裙摆,弱弱的连连道歉,“姐姐你没事吧?” 女人俯身看着他,停了一会,“没事。小兄弟你不用太抱歉。” 我心急的走了过去,牵起小屁孩的手,满是歉意的抿嘴开口,“对不起,这小子平日太鲁莽了。我向您道歉,您没事吧?” “没事呢,真的不用太在意。”女人露齿笑了出来,“你们是两母子吗?哈哈,你们两真有点像呢。” 我看着她天使般的笑容和洁白的面孔,吞了口口水:怪不得那小子宁愿冒着生命危险逃出宫,都要与她私奔呢!真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送走了两尊大佛,我狐疑的盯着心情似乎不错的小屁孩。他露出了一股志在必得的笑容,水晶般的眼睛微微眯着,闪着刺眼的光芒。 我俯身,严肃的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平时不会这么早回来的,为什么今天你如此反常!” 他灿烂的笑了,又是那种纯洁的笑容,“因为今天去外面玩累了啊!难道姐姐不希望我回来吗?”收起了笑容,他正身说道,“姐姐…是嫌弃我了吗?” 嗯?呸!我心头一窒,连忙闭上了我这乌鸦嘴,“没有!小屁孩儿,你别多想。真的!” 他低头,又淡淡笑了笑,“姐姐,我们…好像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