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死生(1 / 1)哀家是个偏心眼首页

“你会放了丰儿吗?”舒无虞看着眼前明目张胆告诉她是“毒酒”的鸩无心,知道自己根本无路可选。    舒怜儿的目标是她,她刚说可以放了舒晏丰,舒无虞虽然不信,却也不得不信。    “公主,你不可久留……得……”蒙面人进来,提醒道,仿佛不满舒怜儿浪费这么多时间。    “知道了。”舒怜儿不耐烦地应了一声,“下去吧。”    “四姐。”她看向舒无虞,“他的话你也听见了,我根本没有时间在这儿和你多耗,只要你喝下酒,我立刻离开,舒晏丰都不会知道发生过什么。”    至于他醒来以后,越狱、弑姐这些罪名,可就和她没有半分关系了。舒怜儿如看蝼蚁一般,瞟了一眼舒晏丰。    她只要舒无虞死,有人只要舒晏丰身败名裂,他是死是活,舒怜儿根本不在意。    这具身子如果再死亡会如何?舒无虞心里没有底,是能回去,还是真正的死亡?她猜测着。    如果能回去,她首先便要好好彻查周皎皎母女,舒怜儿联姻却又出现在这里,太让人不安。    “你也听见了,我没有时间同你耗在这里。四姐,请吧。”那杯酒无色无味,说是“酒”倒更像一杯清冽的白水,在“四公主”的身体里,舒无虞原以为她对“生”、“死”不会有太为深刻的感受。    可抬手捏到酒杯那一刻的颤抖才让她明白自己内心有多么惧怕。    舒怜儿看着她,眼里都是满意和畅快,仿佛她等这一刻等了很久。    “鸩无心”下肚,酒顺着她的喉咙流了下去,比舒晏丰的“女儿红”还难受百倍。    时间只过去了一瞬,舒无虞却觉得世界都是停滞的,依稀间她甚至看见了忍冬、看见了左茶妲还看见了许多人。    可她强撑着不让自己的意识散涣下去,四肢的无力感袭来,眼前也开始模糊。    “带尸体?你当去西夷是儿戏……”好像有男人的声音在厉声呵斥,她紧紧地盯着舒怜儿的身影,看见另一道影子靠近她。    “喝了鸩无心的人,哪里能活命……”    “我会让人处理……”    声音开始断断续续起来,直到后来的人强硬地拉着离开。    没有了精神支撑的舒无虞意识渐渐抽离了身体,她能感觉到自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枕在舒晏丰的身上。    自己并不是他的姐姐,舒无虞努力地想再抚摸一下她的这个“弟弟”。自她醒来,舒晏丰处处维护,从不负她,如今她以性命相互,也算不欠他这么久的“以心相待”了。    这……是“死亡”的感觉吗?忠义侯府大小姐,东梁的康慈太后如今竟然要死在四公主的身体里,无人知晓。    “左茶妲,你可真沉得住气。此时都不现身,该不是早已灰飞烟灭,在诓哀家吧……”最后一丝意识,舒无虞竟然在埋怨左茶妲,她自己都有些佩服。    -    痛……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都在痛。舒无虞太熟悉这个感觉,当初她在云阳宫醒来时,正是这样。    该不会时光倒流,她又回到了云阳宫醒来的那一天吧。舒无虞强撑着睁开双眼,适应着光线,让她有些刺眼。    没有熟悉的床幔,这里不是云阳宫……该不会自己真的回到了康慈太后的身体里吧,适应了光线的舒无虞首先看见的是质地上乘的雾霭纱,这样的手笔除了万寿宫恐怕没有几处有这个财力。    刚想叫声“茯苓”,却又觉得不对,雾霭纱这样的颜色怎么会放在她一个五十岁的人宫里。该不会是舒怜儿真的将她带走了吧?    那自己为什么又能醒来?舒无虞想不通这其中的关键,却听到“吱……”的一声,门轻声地打开。    感受到有人靠近的舒无虞赶紧闭上了眼睛,造成自己还昏睡的假象。    舒无虞感觉到有人轻缓地将自己扶起,疼痛感让她浑身紧绷,却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汤匙碰撞着瓷碗,发出“叮当”的声音,身边的人细心地吹着然后递到了她的嘴边。    这……又是什么药?舒无虞怕再是□□紧紧地抿着嘴唇。    “咦?”喂药的人感受到平时没有的阻力,疑惑地“咦”了一声,“昨天还喝得好好的……怎么……”    “喻……卿……衔?”熟悉的声音让舒无虞猛然睁开眼睛,她正靠在喻卿衔的怀里,而他手里端着一碗棕褐色的药汤。    皱眉苦恼着的喻卿衔听到舒无虞嘶哑的声音,端着药碗的手猝然一震,舒无虞感觉他整个身子都紧绷起来,甚至有些微的颤抖。    “你……醒了?”他一手搂着舒无虞,另一只手放下碗,动作十分缓慢而僵硬,“有没有哪里……不适?”    喻卿衔轻轻地将舒无虞扶到了床头,面对她,紧张地上下打量。    “浑身……很疼。”舒无虞尝试活动了双手,却发现手指弯曲都有些困难,“嘶……”强行活动的她,骨肉撕裂的疼痛感让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别动,慢慢来。”喻卿衔感受到她的意图,眼疾手快地按下她的手掌,“你捡回一条命已经很不错了。”不要这么急躁。    捡回一条命?舒怜儿、太宗寺、舒晏丰!舒无虞的记忆瞬间涌了上来,“这是怎么回事?咳!”话说得有些急,舒无虞呛了一口气,咳嗽起来。    这一咳可不得了,她的五脏六腑仿佛被人揪着一样,搅在一团的疼。    “你还说!”喻卿衔为她顺气,有些赌气地说:“就这么馋嘴,缺那一口酒?你想喝我命人给你准备一屋子,别什么人送来都往嘴里送。”    “你……胡说什么……”他这话让舒无虞哭笑不得,刚要解释,喻卿衔却一把抱住她,他手半悬着,害怕碰到她让她感到疼痛。    “你……知不知道那‘鸩无心’是什么东西?我再晚到一会儿,或者手里没有东西……恐怕阎王爷也救不回来了……”    喻卿衔的声音哽咽着,将舒无虞要解释的话全部堵在了嗓子眼。    这样的感觉她十分陌生,眼前男人的小心翼翼让她有种自己如珠如宝的错觉。    两人就像是定住,过了好一会儿喻卿衔才放开她。    他坐在她身边,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想不想嫁我无所谓,但至少……该好好活着……”    “对不起。”舒无虞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道歉,可她见到眼前那样神采奕奕的男人忽然红了眼眶,便觉得内心揪住一样的疼。    这毒可真厉害。她腹诽道,道歉的话脱口而出。    “道什么歉,”很快喻卿衔调整了情绪,他甚至开始调笑道:“又不是你给我下了毒。哼,以为‘鸩无心’就万无一失了,也不看看我的本事……”    “是,喻大公子最厉害了。”舒无虞顺着他的话,接下来,心情也不似刚才沉重。可这样的轻松只有一瞬,她很快想起舒晏丰来。    “你救了我……那丰儿呢?他有没有事……”虽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可舒无虞敢肯定不是太宗寺。她出来了,舒晏丰怎么办?    喻卿衔的表情显然有一刹那的僵硬,他侧头道:“没事,六皇子已经得陛下赦免,回了云阳宫。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新承丧姊之痛,精神有些颓靡。”    丧子之痛?舒晏丰哪里有……舒无虞刚要问忽然明白了喻卿衔的意思,“你是说……我‘死了’?”    “至少在东梁皇宫里是这样。”喻卿衔回答得认真,脸上没有一点儿玩笑的痕迹。    “不行。”舒怜儿能那样嚣张地瞒天过海,还不知道周淑妃有没有更大的阴谋。舒无虞不放心舒晏丰一个人在皇宫里,“丰儿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她们再加害于他可怎么办?”    舒晏丰是几乎算“冷宫”里长大的少年,他根本不懂那个皇宫一旦树敌有多可怕。    舒无虞虽也没有经过风浪,可是做过皇后的人怎么也该比他熟练。    “别动,你听我说。”喻卿衔虚拦了一下她,解释道:“你回去他才是真不知该怎么办。毕竟,他是因为‘姐姐畏罪自杀’而引起了陛下的舐犊之情。如果陛下知道,四公主你假死会怎样?”    会……以欺君之罪,数罪并罚……明齐帝肯定以为她是有意逃跑,而故意“假死”脱罪。    “你不该带我出来。”舒无虞叹了口气,“舒怜儿要致我于死地,我若在太宗寺里被人发现,才能让父皇相信真相……”    “谁会信呢?”对于舒怜儿的名字,喻卿衔一点儿也不惊讶,“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已经上了和亲的轿撵,无冤无仇你却说她来杀你。又有谁会相信。”    舒无虞以为喻卿衔也不信,有些着急,“真的是她……嘶……”    好不容易缓了过来的身体因为一时激动,疼痛感再次袭来,舒无虞身子一歪就要倒在床上。    喻卿衔眼疾手快,扶住她慢慢地将她放下,“我知道是她,你别激动。”    “你知道?”若不是舒怜儿出现,连她都不知道的事,喻卿衔怎么会知道?    “我不仅知道她偷偷回了太宗寺,我还知道……”喻卿衔看了她一眼,尽力平和地告诉她,“忍冬和了净大师的死,恐怕也和她脱不了干系。”    忍冬!听到这个名字,舒无虞顾不得疼痛挣扎着要坐起来,“你别动。”着急的喻卿衔语气忍不住严厉起来。    “躺好了,你听我说。”意识到自己太凶,喻卿衔调整了语气,“那日你们的及笄礼,在皇林寺乱跑的,可能不止你一位公主。忍冬和了净大师大约是撞破了什么……才被人杀人灭口。”    “而……那个罪魁祸首就是舒怜儿?”才十五岁的年纪,又是宫里得宠的公主,舒怜儿怎么会这样歹毒?    舒无虞不敢相信,曾经在自己膝下逗乐的五公主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可那杯毒酒如今还在折磨着她的身体,又让她不得不信。    “应该不是她下的手,忍冬出事后因为侯府的追查让她慌乱无比,不像是有这个魄力的人。”言语间,对于舒怜儿,喻卿衔似乎有些不屑,“对了,那天在皇林寺的,你可记得还有谁?”    还有……“除了我和舒怜儿,皇后、三妃、九嫔都在。”这么说,莫非是她们当中的人?舒无虞询问地看着喻卿衔。    他却答得风轻云淡:“这样吗?我知道了。”完全不打算告诉舒无虞其他的信息,“更多的侯府和我都在查探。如今你在我这儿住着,有消息我会告诉你。”    “那我……真的不能回去了吗?”舒无虞有些不死心。    虽然钱都没了,可那些还能再攒。皇林寺是皇家的寺庙,若没了“四公主”这个身份,她的香是永远也烧不了了。    “你在明,敌人在暗。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大费周章地回来取你性命作甚。”说起这个,喻卿衔有些烦躁,“皇宫里我行事多少有些不方便,这儿是我的别院,你在这我才能保你万无一失。也算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若能抓到幕后黑手,我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等到击败敌人,虽然听起来遥遥无期,可总归是有个盼头。    “那陛下那里,你准备怎么解释?无论是何种原因,擅自逃出太宗寺,你有把握他对你的疼爱足以让他赦免你吗?”    说是情有可原,可到底是明齐帝一念之间的事,喻卿衔不敢去赌,万一失败,“假死”也会变成“真死”。    他的追问让舒无虞没有再开口。若明齐帝真的在意云阳宫,那么她和舒晏丰就不会被扔到太宗寺里不闻不问,    “放心吧,你如今已经醒了,我会想办法传消息给六皇子,让他不必伤心。”喻卿衔感觉到她的低落,以为是在意舒晏丰,安慰道,让她宽心。“这里是可以给你解毒、调养身子的药,你趁热喝。别想太多,好好休息。”    他指了指瓷碗中的药汁嘱咐舒无虞,“忍冬的事和舒怜儿的情况我会再查,你且放宽心。”    事实上他没敢告诉舒无虞,这件事比她想象得要复杂得多,他甚至已经嗅到了真正“谋逆”的端倪。可周淑妃没有儿子,真正的“黑手”他还没找到,根本无从谈起“安全”。    事到如今,已经是“死人”的舒无虞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暂且待在别院。    可她没想到,喻卿衔所谓的“告诉六皇子”,竟然是将他偷偷地带了出来,出现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