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山位于皇城以北,山间植被茂盛,险峻陡峭过五十里外的天阙山,风景不如其绚丽多姿,又无溪流交错。通往天阙山的官道因常行车马,十分宽敞,地面也平整;而狼山因山路难行,不通马车,故而游玩之人多是去天阙山,甚少有人会前往狼山。
这边长公主等人骑马出宫后,穿街走巷出了城。过天阙镇的石板小巷,不久便到了一片绿树丛,过树丛往前道路变窄,至尽头马车不能行便到了狼山山脚。
绕山而行至深处的寨子前立着一个木牌坊。进了寨子,穿过青松林,曲径通幽,走到小径的尽头,有一竹楼阁,玄殇自报姓名后,门便开了,接了通传的玄渊赶忙来迎。
玄殇领着几人沿着坡道往山上走,顺着崎岖弯折的山路一路拐弯抹角的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来到了一片稍微平坦的地势之处。
只见上方悬崖顶部有几队士兵在站岗巡逻,甚至林间还有弓箭手隐秘其中形成居高临下的防守之势。一旦发现敌情,这种地形下必是能将人射杀于无形。
营地只是一片开凿出来的平地,侧方是陡峭的上坡,一条石阶开凿在坡道上通向高处。坡道两侧十几座石头垒就的箭塔高高耸立,扼守上方的山梁。这一切可和悬崖顶端的防御形成联防。即便有人能冲入山中,他们也只有一条坡道可走,并且只能朝着坡道上进攻,那么他们便将被这十几座箭塔上的弓箭手当成活靶子。狭窄的山道必是收割生命的禁地,这里的地形易守难攻极为险要,除非付出巨大的代价,否则根本难以攻克。
楚凝陌一一看来,心中有了计较,玄渊年龄虽不大,但却是几个影卫中兵事学得最好的。此时,一名中等身材面目黝黑的中年汉子正手扶腰间长刀阔步迎来。此人便是李维旭。朝几人拱手行礼,简单几句后,李维旭下跪叩首恭敬无比,校场内众人并未注意到这边,李维旭起身后带着几人向高台上走去。
此时校场中一边正在操练三人阵。三人阵即三人一组:一人持枪,一人双刀,一人一手刀一手盾,可远可近,可攻可守。另一边在对战,分成黑白两方,互相攻击。有时双方人数相等打得不亦乐乎,有时又力量悬殊,致使一方被揍的鼻青脸肿。玄渊解释这是在锤炼士兵于不同情况下的反应,渐渐有机灵的发现,每次扮演劣势一方被暴揍的,几乎全是前一天训练不积极的小队。
众人见到有女人过来了,起先还一顿眼急,可仔细打量过后发现这女人气势强盛将他们的统领都压得只能微弯着腰答话。心中猜忌女子的身份,目光也没了先前那般放肆,只敢偷看两眼。
众人意识到来人的身份可能不同寻常后训练气氛更是升腾,无一人敢稍有怠慢,咬牙切齿的把训练搞得接近实战,不时有人被打的爬不起来。
训练完了,所有的人在校场中集合站定,玄统领逐一点评,指出缺点,表扬优点,众将士斗志昂扬,只是有人的眼神又时不时的瞟到了统领身后那容姿清美气质超群的女人身上。
可自始至终不见那女人说一句话,一些人还心中失望,但点评完毕后统领一句大会餐将气氛又推向高潮。注意力马上从女不知名的女人身上转到了今晚的好酒好菜上,平日他们营中禁酒,只有大会餐时才能尽情喝上几碗,男儿好的不就是这一口吗。
当太阳落山,火头军们在篝火上架起烤架,把打来的山羚、黄羊之类的野味扒皮洗净挂上,一遍遍刷着作料。肉色渐渐金黄,油脂渗出,劈劈啪啪的滴在火上,把火苗撩拨的一窜一窜。也把围坐成圈的士兵的口水撩的咕噜咕噜。
统领命人搬来十多坛子酒,众人闻到酒香一阵欣喜,“今日大家可以喝得尽兴,但下次再喝时,大家的水准可得提高一个档次。”统领在数团篝火中间放声说道。
“定不让统领失望。”有人带头喊道,众人立马跟着喊:“不让统领失望。”
“不是不让我失望,而是不能让殿下失望。”
闻言众人心中更是豪情壮志,他们这些人本就不是光明正大的招募,来此为的也不是那每月几两的饷银,他们心中都有个愿望,练好了本事将来做永嘉长公主的亲兵,这才是值得荣耀的事。
校场周围数十处点燃的油锅和篝火照得距离百步内的地面上一片通红明亮,辉煌闪烁,只见篝火映照中那女子款款站定,秀眉如黛,粉唇似霞,双眸若迷雾之中的星辰一般。不仅是美,眉宇之中更透出一股冷冽之气。远远望去,就像是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海市蜃楼天上仙人一般,显得虚无缥缈,美轮美奂。
“众将士既然能入本宫的龙武营就是有志之士,望各位不负心中理想。”楚凝陌举起瓷碗,将碗中酒一饮而尽。火苗跳跃着,映红了那张美丽却又冷傲的面孔。
人群中轰然躁动,过后就是整齐的千岁之声,抬头再看,那好似满天风华顷刻落下的女子就是他们的长公主,他们要誓死效忠的人。心中那漂泊的船终于靠岸,这是一份归属感。
酒传下去,饮罢,于峰大叫道:“痛快!”便把酒坛传给左手第一个,那队员一脸激动地接过酒坛,也痛饮一口,高叫道:“今日这酒饮得甚是痛快。”
混坐在一起的队员原本见到打得不可开交的对手有些别扭。但随着酒坛在一双双手中传递,才猛地想起大家本是并肩作战的袍泽,是可以生死相依的兄弟,于是不好意思的相视一笑,把那点小别扭就着酒喝下去。
之后楚凝陌将魏文彬,于峰、李维旭三人叫到账中,道:“你们三人前年武举试虽然落选,但本宫将你们三人找来,便是看中你们的能力,龙武营只是一个起点,望各位能不负自己,不负韶华。”
“草民定不负殿下所望。”沉沉的叩首是无言的敬重。
几人站定沙盘前,两方推演,于峰指着一座山道:“此山地理位置相当的独特,一座山前边两河交叉而过,形成一块腹地,又地处青州城、东夷和夏国的交叉口,是战略要地,于处屯兵至关重要。”
他们看的正是西北局势,于峰说完,魏文彬又补充道:“青州城外围应设三面驻军,城外应依山而建防御工事,如此便可防御攻击。”
回城途中四下虫声唧唧,风过树梢。林子里传来“飒飒”的一阵异响,不像是风声,似是有人在动。
本来疾驰的骏马被楚凝陌用力一拉,慢慢停住了。
“殿下,好像有人。”玄殇骑马上前探道。
树林里“嗖”一声,一个女人的惨叫声起。楚凝陌拉住了缰绳缓缓朝林中行,青梅和玄殇保持警惕骑马跟在侧后方,看一眼头顶的天空,圆月高悬。
这时,林中又是一阵骚动,窜出几个黑影,拿着□□与大刀,仔仔细细的搜寻着。
“臭娘们,出来。”一声粗野的嚎叫声打破了林子的寂静。
树荫下抱着中箭的妹妹泪流不止的女子瞬间被拉回残酷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