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至巳时,不饿。”声音越发地凉了。
真是……难伺候。
简祯差点维持不住温柔贤淑的表象,这人还想去她房里参观不成?
“那侯爷想做什么呢?”
“我三月不归,心忧府中事宜,欲到得意院看看账册。”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开口请他进去坐坐,还一味地把他往前院打发,卫枢很是不快的瞅了妻子一眼,抬脚欲进院门。
简祯无语地让路,你这是抽哪门子的风?
她跟在卫枢身后,本是有些气的,此刻偷眼瞅着卫枢劲瘦的腰,在宽袍玉带的衬托之下越发的勾人。
简祯咽了咽口水,努力念了一遍色即是空,在心里抽了一遍馋人身子的自己。
就这个三句话说不了就冷着脸的“哼哼怪”,有啥可馋的?相敬如宾,相敬如宾……
“咚”得一声响,前方四平八稳的卫枢突然停下,胡思乱想的简祯一时不留意,悲催地拿脸撞上了卫枢的背。
她捂着脸,看着卫枢由惊讶到鄙视的眼神,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咳咳——”
卫枢看她囧的脸色发红,清了清嗓子转移了话题,指着屋子里放得一件石青刻丝料子问他:“这预备裁制春服?”
掌柜娘子带来的料子,简祯留了些,预备试些新的花色,正在书房里堆着,闻言她头也不抬,随意地答道:“正是,今日刚着底下送来的。”
“是给忱儿准备的?”卫枢委婉迂回,特地提了儿子出来问。
“不是,忱哥儿还小,撑不住这样的颜色。”
“那……”便是妻子知晓自己偏爱石青,特地给自己背下的了。
卫枢心满意足。
“这是给府中新聘来的夫子林先生准备的,他人年轻,偏好石青色。刻丝又贵气,裁了衣服赠他,很是相宜。”求是堂开了近一月,孩子们被林骥教的极好,简祯便想着投桃报李。
她坦坦荡荡地答了,丝毫没注意卫枢刚刚化晴的脸又一点点黑的彻底。
她……
她什么也没给自己准备,反倒把这个什么林先生的喜好记得清楚?
卫枢气得又不想看见她,也没了心思再看本就是借口的账册,抬脚欲走。
简祯反应极快,恭恭敬敬地送她:“侯爷慢走。”
卫枢又被她这一句话气得不轻,也不再慢悠悠地等着她留,袍角飞扬,走的飞快,只留给简祯一个背影。
好像这人又生气了?
嗐,便宜丈夫哪天不生气,她都习惯了。
简祯不做多想,他走了,她倒自在好些。
次日,府中三个大些的小娃娃照旧是辰时起身,巳时未到,便同林家晏哥儿一同坐在了求是堂温书。
林夫子教导孩子们极有耐心,把开蒙的读本一一讲明了,才要他们一字一句地背住。
卫宛自然是进度最快,开了挂一般背完了课程,在一群小萝卜头之间遥遥领先。
忱哥儿每日使出吃奶的劲追赶晏哥儿,后见妹妹凭着一副小身板,牢牢占住了第一,差点抑郁。
宁儿年龄最小,学的最慢,她也不在意,每日盯着林晏哥哥俊俏的小脸,就兴奋得不行。
学堂开了快一月,卫宛也被嫡母安排到了这里一月,细细叮咛了要她读书明理,让卫宛至今仍然沉浸在一种不真实感之中。
前世她到了齐王府还是大字不识,不知被一众妾侍围着笑了多久。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浅薄,一边被人笑着一边私下苦学。
只是到底比不上那些自小蒙先生教诲的贵女,读书一事,是她难掩的遗憾。
谁知今生,恶毒嫡母为哥哥卫枢寻良师,竟也有她的份?她顾不得疑惑,紧紧抓住了机会,在学堂学的极其出色。
只是如今课业习完,她忍不住朝着窗外,下意识的沉思,嫡母,到底在做什么?
忽然是一件月白的袍子幌入了她的视野,卫宛抬起小脑袋向上瞧。
她爹平宁侯肃着一张色如春花秋月的脸,站在窗子前偷偷打量堂内的林夫子。
卫宛惊了。
她这个前世因与嫡母不和,一心扑在公务上,几乎从不归家的爹,在这样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春二月,竟悄悄地来到一群小萝卜头的学堂外,偷看夫子?
她不是小孩子,前世在王府里不是没见过有龙阳之好的男子,但是……
这是她爹呀!
那个最爱案牍之劳形,加班在兵部衙门的爹呀!
卫宛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疼,她不愿意相信,又掐了一把。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