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年后就不太平。
事情一件连着一件。
先是乞儿失踪案惊动了陛下,这乞儿案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齐家小/将/军被害,这还喘口气,又出了科考舞弊案。
京师大街上,一些老头们在羊汤铺子吃碗汤面,便蹲在街角胡侃。
“这齐家眼看着今年又上了一层楼,和九王爷结了亲,谁知他们小/将/军出了这等事。”
另一个一边剔牙一边表示反对,“哪里是更上一层楼了呢,这九王爷可是真不受待见,明明那么多军功,偏偏手里就没点兵权,只有守备司那么点人,还不如他自己的府兵多呢。”
又一个眯着眼咂吧嘴,“当今圣上那还是猜忌着呢,六年前恫空山一站,猛字军精锐全都折损了。当时可是九王爷的母妃领的兵。要知道婉妃娘娘带兵打仗从无败绩,却在那时全军覆没,这有人就猜说是婉妃啊,嫉妒玉贵妃受宠,故意报复陛下呢。”
“可有这样报复的吗?自己受伤只剩一口气回来,没多久就死了。”
“唉,这婉妃娘娘性子烈的很,宁为玉碎呢。”
太阳越来越此言,几个大爷侃够了,站起来。扑扑背后的泥土,便各回各家了。
今日朝堂上也分外热闹,先是齐书丰奏报京兆府新任判官罗真言阻止齐府的人去查验尸身,接着就是礼部有人提议,清明将至,为表孝道,慰功臣,定人心。陛下除了要给仙逝的太后加谥,要追封死去的婉妃娘娘为皇后。
这一提议立即引爆了朝堂。当今太后还在,如何追封皇后?这不是对当今皇后的排斥吗?
提议的人反斥:婉妃娘娘那可是为国立下赫赫功劳,恫空山一站虽然折损,婉妃娘娘自己身负重伤,回京后不久也离世了。这打仗本就是胜败两事,谁又能立于不败之地呢?
大臣们你一年我一语,唯独九王爷站在那一动不动。
可如果你若是往近了瞧,他的双手已经褚成拳,青筋爆出,眼角已然猩红。
圣上自是了解这个儿子的,如果朝臣们再争执下去,这个儿子只怕也要崩塌。
下了朝后,高公公过来禀报:陛下,九王爷没有出宫,而是去了婉妃娘娘的永宁殿。
老皇帝无力的闭上眼,半晌缓缓吐出一句话:“让他去吧,命所有的人不要打扰他。”
“是。”高公公小声应着,立即去安排了。
六年了。永宁殿还如婉妃在时一样,每日都有人来打扫,院子里还种着娘娘喜欢的兰花。
正在打扫的宫人看见九王爷,无不惊诧,这是婉妃娘娘去世后,九王爷第一次来。
他们纷纷跪下。
褚宇朗只冷冷一声,“下去。”
宫人们便赶紧走了。
看着紧闭的大门,褚宇朗眼眶湿润了,手举起却始终没敢放在门环上去推开。
只要不推开,他以为母妃就在里面坐着看书,在等他来。
可是,六年了。
他自己也无法骗自己了。
手推开宫门的那一刻,他的眼泪也簌簌滚落。
他边走边看,这院子一如往昔,只是已经天人永隔开。
院子的里凉亭每年翻新,母妃最喜欢在那里教他兵法。
再往前走,走到内殿,他的心又遭受一次凌迟。
推开殿门,室内空空如也,放在殿中的那个牌位一下将他击倒。
平日岿然不动的九王爷,瞬间瘫倒在地。
“母妃。”一声嘶吼,已让人肝肠寸断。
“母妃,母妃。”他哭着爬向那牌位。
随后赶来的高公公,看到这一幕也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他将宫人都暂时带离这里,并交代了几句。
这时,正好看见管月向这边走来。
“哎吆,月姑娘,你怎地到这里来了,还离开吧。”
管月不肯,他听到九王爷的哭声。
“高公公,九王爷在里面我要去看看。”她不知发生什么,知道一向冷漠坚硬如铁的九王爷,现在哭的撕心裂肺。
她知道这里是婉妃的寝宫,昨晚误入这永宁殿范围,碰到给自己讲规矩的老宫女在悄悄祭拜婉妃。
今日,阿尤又告诉她,皇后和齐家打算用追加婉妃为皇后的事情来拉拢九王爷。
她本是想来这附近再寻寻那妈妈不成想就撞见了这一幕。
“不成,高公公,我一定要陪着我们王爷。”瘦弱的小身板,陈高公公不注意便留了过去。
高公公没办法,只得在外面守着。
管月走进去,自己也惊呆了。
平日像玉石雕像一样的九王爷,此时跪爬在地上,伸手要去够那牌桌上灵位。
眼泪也瞬间流了下来。
她感觉自己腿上像是灌了铅一样,她艰难的向前走,心也随着他的哭声一下下被撕裂。
终于,她走到了他身后,也跪下来,从背后抱住他。
“王爷,王爷。”她哭着唤他,试图安慰。
可褚宇朗根本听不进去。
管月陪他一会,可不能任由他这么下去。
“王爷,王爷,大悲伤身啊。”
她跪着绕到他前面。从前面抱住他。
当褚宇朗感觉到她的心跳时,情绪也慢慢的平复。
很快,止住了哭声。
管月慢慢推开他,看他面无表情,似是陷入虚空。
便又将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她看着那桌上牌位:爱妃黎欣婉之灵位。
据说这几个字是当今圣上一笔笔亲手刻上去的。
能得陛下这么做的,又怎么说陛下不爱她呢?
如果陛下爱婉妃娘娘,那玉贵妃娘娘呢?
还是两个人都爱?
如果爱,为什么还会有猜疑?
据说但是婉妃负伤回来,陛下只拍了御医去,自己未曾道跟前去看望。
于是,便有了传言说婉妃的死实际上是有蹊跷的。
当年的事真是太复杂了,管月也一时头大。
不知不觉,褚宇朗从她肩膀上起来。
对着婉妃的牌位磕了三个头。
管月也跟着磕了。
烧完香之后,他对还跪在地上的管月伸出了手。
管月抬头看他,后又将手递到他的手心。
在殿外的褚宇尧看到这一幕轻叹一声,然后走开。
他们走出殿外,褚宇朗便松开了手。
“阿尤已经联系你了?”
“嗯。”她小声额应和着。
“那么今日朝堂上要追封我母妃为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是。”
褚宇朗停了下来,“成为皇后与父皇合葬,是我母妃毕生的心愿。于礼制,若皇后在世,需要现任皇后答应。”
原来如此,陛下的用意在这。
这一举不是在给皇后出难题,而是在给九王爷出难题。
或者,是在试探。
试探九王爷是不是还在为母妃而执念,如果是,那陛下自然会猜忌他。
也许。这就是九王爷手里一直没有兵权的原因。
他们走出永宁殿,褚宇朗没在回头。
母妃一直在他心里,又何须留恋这些困住他母妃的东西。
“我母妃出生一个普通家里。外公是一个戍边的普通士兵。那些年,边关无大仗,西夏和北金偶有骚扰。外公跟着戍边得部队,一边打仗一边研究兵法。后来,母妃就出生了,就在边关的小镇上。耳濡目染,母妃也对兵法极为了解,稍大一些,外婆病逝。外公只好把母妃带着身边。后来西夏多次进犯边境,母妃便跟着外公一起打仗。就这样母妃练就了一身本领,在边境军队里大伙喊她女/将/军,她本可以在那里过一辈子快乐的生活,偏偏那年西夏大举进犯,父皇年轻气盛御驾亲征”
这后来,边境再无女/将/军,宫中多了一位婉妃娘娘。
靠近西夏边关有一个叫枝姜的小镇,那里与西夏就是一山之隔,是个极其美丽的地方。
那里山林丛生,却也生长着很多奇花异草。
而婉妃娘娘就是喜欢那里的兰花。
婉妃娘娘平日跟着父亲从军打仗,一有空便独自总马上山,去看兰花,去采摘奇花异草,或是在山林里引吭高歌。
若是一整天没有战事,她就可以在山里戴上一整天。饿了食野果打猎物,渴了便寻一处山泉喝上两捧水。
可这样一个自由不羁的女子。偏偏遇到了皇上。
如果只是遇上,不爱上,如玉贵妃那般,倒也能活的自在。
可刚强如她,一声爱憎分明,对侵犯家乡的敌人毫不留情,对自己深爱的男人也毫不保留。1800文学1800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