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月撇嘴,转过身继续爬坡。
其实。西北少雨,这些个小坡秃秃的,稀稀拉拉的长着些野草,根本没有她说的什么野菜。
好在,这里有些干树枝,拾掇两个也不算空手。
一直生气的褚宇尧过来拉着她的手找一块石头坐下来。
“月儿,从里州回去之后,父皇肯定会对我行赏,如果我要你到我身边来,你肯吗?”
管月看着他,那眼神明明那么真挚,可她脑子里又出现养父母被害,百家村陷入火海的惨烈场面。
“不会。”
“我不会向九哥那样,让你陷入这诡谲的争斗中。在我这里你是自由的。”
自由?从百家村被灭的那天晚上开始,这个东西就是比金子还要奢侈稀罕的的东西。
管月抿抿嘴,“王爷,没人能够绝对自由。就像那天我跟你说的一样。”
“怎么就不能。”褚宇尧急了,脸上青筋爆了出来。
“我对九王爷是有使命的,我和十二王爷始终都是要站在对立面的。”
褚宇尧叹了口气“月儿,别把九哥想的那么简单,没有你,他照样可以和我斗。多了你,他也不会赢。”最后一句,他说的很笃定。
“这才刚开始,十二王爷还是不要把话说的太满。”她被激发了斗志。
“你对九哥一点都不了解。父皇这么多年一直提防试探他,是因为”再急,有些事还是说不得。
“我不需要了解他,每个人都是多面的,我们每个人都不能真正了解别人”
褚宇尧不想跟她说下去,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回走。
管月被拽的有些踉跄,但是想甩也甩不了。
直到在营门口,碰到了慕晨。
“王爷,这。”
褚宇尧这才松开了她,回头看她一眼。什么也不说,径直走开。
管月看着那个坚毅挺拔的背影,还与被握的通红的手腕不禁感叹:这战场真是有如魔鬼,原来那么温润的人如今竟也冷面霸道。
还记得那个在街上一眼认出如乞丐一样的她,对她说“你就在那里,我当然认得出”的王爷,已经没有了影子。
营帐里。李甫和几个都尉副将都在。
见他来了,便逐个汇报各处布防之事。
“甚好。”挥手让他们都下去。
“王爷,使团已经从京中出发了,他们北金还会发兵吗?”身边副将问道。
“北金的老国王还有他们原来的统帅是很守义气的,但现在他们北金的兵马是齐家叔侄把持。况兵不厌诈。”
副将不再言语。
夜晚,天上缀着点点繁星,四周很安静。
营内的军火随着微风闪烁着。在这营内走着,身心都感觉到自在。
她没有目的,只随心走着,听见暗地处有人在聊天,其中一个人声音很像白天给自己送烧鸡的小兵,循声找了过去,果然看见那个小兵和几个人围坐一个小火堆。
管月停下来,听他们闲聊
“这仗要打完了,咱们王爷快回去了,心里有点不得劲。”
“这个十二王爷别看养尊处优,打起仗来真不含糊,跟着他干真得劲。”这是那小兵的声音。
另一个人叹气,惋惜道:“可惜,他是王爷。将来是呀继承大统的。来这里只是历练。你没听说,宫中来信王爷回去之后就和顾家的女儿成亲了。”
“顾家,可是那贵妃娘娘的母家?”
“除了王爷的外祖父,还有哪个顾家能攀上十二王爷。”
“可王爷怎么不太高兴啊?”
“胡说,哪里不高兴了,王爷只是打仗乏了。”
原来如此,管月心道,怪不得不高兴。
“你们在聊什么啊。”管月走了过去。
“月姑娘。”那小兵看到她很是开心,“这么晚还没睡啊。”
“我睡不着,就出来随便走走。看到你们聊得挺开心的,就过来了。”
小兵勤快的挪一个草墩子,拿着个软皮子扑在上面。
“姑娘,快坐,我们也就瞎聊。”
这些兵对她很客气,寒暄着。嚷她吃东西。
“你们别客气,你们继续聊,我还想听你聊些趣事呢。”
这些兵却笑着道:“姑娘,我们都是打仗之人,平时聊得也就是打打杀杀的,月姑娘你是京城来的,你给我们讲讲京城的趣事呗。”
管月看着这些兵们,大都皮肤粗糙黝黑,年龄不大,但是看起来都很老成。
他们很小时候就在这里训练,可能到死都不会离开里州。
可京城有什么好讲的呢?
或许进九王府之后没什么好讲的,但是在醉春苑那段日子却很有讲头,那三年她走遍京城的大街小巷,看过钟鸣鼎食之家。更监督沦落街头食不果腹的乞丐。
她只挑了有趣的东西来讲,让他们乐呵。
晚风带来的凉意,让人更加清醒,
“你们的酒能否给我一碗喝喝。”
皓月繁星,人在他乡,与萍水相逢之人畅谈趣事,此情此景怎能没酒。
小兵拿来个新碗,给她倒上。
管月一饮而尽,快哉。
“再来一碗。”
几个兵被她气量惊讶到,其中一人快然道:“我从兵6年,今年跟着十二王爷少年英雄打金兵,又遇到月姑娘这豪爽的京中姑娘,突觉人生有幸。”
“本王感谢诸位的拥戴。”一个声音骤然响起。
管月酒意上头,没有跟着这些兵一起站起来,只朦胧看着他。
褚宇尧走到她跟前,二话没数将她拉起来放在自己的背上。
酒意越来越深,她却管不住自己的嘴。
“我原以为王爷性情大变,是因为乍见这么多的血腥,没想到你是因为要回京娶你表妹才不高兴的。其实,你不想娶你表妹也行,你不做皇帝就行了,这样我也省劲了。不过王爷,你贵为王爷所得自由都有限,我又奢望什么呢?”
褚宇尧脚下一滞,回头看看肩上的人,又继续向帐内走去。
“你少说两句吧。”
“我还有最后一句,王爷,我还是喜欢你之前温润的样子。”
再后来酒意席卷了她最后的意识,只记得有人抚摸她的头顶,在她耳边低语“睡吧。”身子便有如坠入漩涡一样,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