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十月军中传来常思大败乌古的捷报后,讨贼之师便杳无音讯,在广平淀进行冬捺钵的人们都焦急不安地渴望着亲人的来信,陆银雪也一样,无画可作时,不畏穹顶三尺雪,日日登高望远天。
军中的日子很是艰苦,天寒地冻。行军路上风雪肆虐遮蔽了视野,看不清前路。耶律休哥长长的睫毛挂上了厚厚一层晶莹剔透的雪,吸入的冷气似乎要把肺部冻僵。铁甲寒如玄冰,连貂皮也难以阻挡这沁心刺骨的冰凉。他舍命保护夷离堇常思,肋下受了一处刀伤,虽不致命,却流了不少血,身体很是虚弱,畏惧风寒瑟瑟发抖,牙齿不住地打颤,咬不紧牙关。
好不容易到了相对安全的地界,大军统帅林牙萧斡下令在此驻扎,众军士忙完扎营、吃完晚饭后,萧斡和常思亲自来探望耶律休哥。
他躺在切割得整整齐齐的干稻草堆上,看着陆银雪送的折扇上面的词句,念出声来:
“……也许是早已习惯流浪,不知该如何面对悲伤……到最后只有自投罗网,然后在这里等待死亡,地狱和天堂哪里都一样……我的爱人,你会不会哭着到天亮……我多想在你的身旁,哪怕一夜的时光,当我抱着你,伸出了臂膀,我多么渴望能就此抓住不放……”
耶律休哥对陆银雪的身世更加好奇了,这首歌的词句结构显然不是汉人的诗词歌赋,可用汉话朗读起来又那么押韵流畅,是她的族群用汉字来书写语言吗,就像契丹民族借鉴汉字造出了契丹大小字?还是她的母语和汉语非常相似?或许这并不是她的母语?他陷入了沉思,一烛一影,清冷寂静。
侍卫的通禀打破了这份安静,来人正是萧斡和常思。他赶紧收起扇子,强忍着疼痛试图坐起来却失败了,他不禁感慨“由奢入俭难”,外面寒风呼啸,他苦撑了一路,怎么到了温暖的毡帐里,自己就起不来了呢!萧斡和常思都叫他平躺着不要用力,一番寒暄慰问过后二人便不再打扰他告辞了,临走前萧斡还向他保证班师回朝时一定亲自帮他向皇帝请功。耶律休哥轻轻一笑,谢过林牙大人的提携,战争之于他,绝不是升迁的工具、发财的阶梯和邀功的筹码,而是为了和平不得已而为之的下下策。
他又打开那余温尚在的折扇,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墨字,嗅着墨香,循着她的笔迹,感受着她的气息……
“纾儿,我也多么想紧紧抱住你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