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白色的救护车穿行在山路之中,日夜不停的奔走着。
这辆车从庆城出发,要去往凉城。从庆城到凉城约有1500公里。比起三四十年前,道路已好走很多,车飞速行驶其郑
它已走了一一夜,即将到达目的地。
晋叶躺在里面,身边是一名护士和她的一名熟悉的同事,除此无他。
她自知时日无多。两前,她和肖鸣,想去一趟凉城。
肖鸣听了,脸色煞白,松开了她的手。他起身走到窗前,他背对着她,你终究还是没有忘记他。
她惊异万分,他居然知道他在凉城
看来,她对他还是了解不够。周密稳妥如他,怎会不知向海在哪里呢
当年很多人都不知向海去了哪里。他的同学,老师,朋友,那些曾经与他最亲近的人,包括她,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们多年来四处打听,到处寻访,一无所获。
只有晋雄知道向山带着一家人去了凉城,但怎敢在晋叶面前提起呢何况肖鸣当年曾与晋雄密谈,希望他能保守此事,就算是为了晋叶的幸福。
晋雄想了想,往事如风,何必再提起……就答应了他。
往事如风,往事如风。
向山带着家人走的匆忙,走的黯然,像是希望所有人忘记他们,默不作声的走了。
那是他们的心碎之地,他们不愿再和那地方的人有任何联络。
可肖鸣偏偏留了心,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他在那城市正好有几个旧友,得知信息后,他时不时联络着,了解着那一家的情况。
向海彻底破败了,向家也破败了。那败落之中,却有很多原因是因为晋叶。这让他更怕她知道。
这是他心底的一个秘密,存了整整二十多年。他时常想,如果当年自己没有阻断那些信,他们最终是否会在一起向海是否最后不会得病,一切是否会改写……
可惜,他永远都不会有答案。他们不可能再重活一遍。
这桩陈年旧事就这样被封尘了,时间越久,他越发几乎忘了。只是,他没有想到,她会在弥留之际提起那个他隐藏了半生的地方。
他,你终究还是没有忘记他。
她在他身后落泪。她病的已没有了人形,那颗心还是滚烫的,却不是为了他。
他们一起经历了动乱年代,都曾是优秀挺拔的大好青年。向海没有挨过那个时代,又能怪谁呢?怪只怪他自己太脆弱。
过了这么多年,他们都已过了不惑之年。他顺风顺水,事业有成,官做的越来越大……而向海已过早进入了生命的死结,向家也陷入了衰败。向家父亲戎马一生,也要白费了,心思只能寄在一个女娃身上。
如今自己有多得势,他向家就有多破败……只是,他筹谋再深,算得了一二却算不到三。
他的晋叶要走了,走前念的不是他亲手搭起来的这个家,不是儿子,不是他,而是那个破败聊人。
起来,他又比他强多少呢?
他看着她,心里被她戳出了无数个血洞。
罢罢,让她去吧。
他许了她,帮她安排好救护车和医生护士,给了她他家的地址。
晋叶又吃惊又懊悔又难过,一时之间泪如雨下,人更失了精神。
他帮她安排好了一切,却再也无法面对她,转身要离去。她在身后央求他,明给恩请一假吧。我想和儿子多待待。
她终究是念着儿子的。他点点头,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两眼三眼……出去了。
他还没有和儿子到她的实际病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问题。如今她要独自去凉城,万一有个闪失,自己该和儿子怎么解释呢?
看来自己终究逃脱不了这份罪责,要为曾经所做的事赎罪。似有千把刀在心里绞着他,真是千头万绪纷乱如麻……
肖恩下了学来到她的床前。她看着儿子,他长的太像他的父亲。
他很担心她的身体,因为他太爱她,太黏着她,一点都不像一个十七岁的大伙子,倒像是只有六七岁。这让她又疼惜又万分担忧。
她紧紧的抱着儿子,虽然他都上高二了,个子窜到了一米八。她还是忍不住亲吻他的脸蛋,抚摸他长长的睫毛,细细的看他的手,脚,身骨,拍抚他的后背……
他和他父亲一样聪明,学习就跟玩似的,却一直考第一名。她有时候想,他和他父亲一样,太过于聪明了,不免替他担心一回。
来她和向海是一种人,比较愚拙,不懂得转弯,所以陷在死局之中走不出来。
而肖鸣,他那么入世,将来他一定会生活的很好。所以自己走了,对他来是一种解脱。他会找到属于自己真正的幸福和惬意。
只是儿子,儿子还。如果他真能像他父亲,倒也是一桩幸事。只希望无论他将来做什么,都不要伤了自己的心才好。
她和儿子待足了整整一一夜,第三一早他去上学了。她拉着他的手,亲了千遍万遍。他,妈妈,我放了学就来看你。她十二万分不舍……强打精神点点头,放他去了……
他哪里知道,这一放手,从此就是生死两隔……只是急着上学,一溜烟就跑了。
她别过了他,回头上了救护车,去往凉城。
她这一路在想,该怎样和他见面,会不会空跑一趟但如果这次不去,怕是再不会有机会了。
她翻开一个本子,里面有一张照片。那是她三十年前在净海边的照片,她和向海的合照。她梳着两条毛绒绒的长辫子,开怀的笑着。那是他们一生之中最快乐的时光。
这张照片却只有一半。另外一半被她撕掉了,丢在了从喀什回乌市的路上……
自己如今已头发全失,骨化形销,自惭形秽……如何再见他
他如今又变成了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