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书真面上的神经仿佛灼烧起来,滚烫的热度融化了她的戒备。敏锐的观察、精准的推理、客观的判断,强大的理智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她感到自己的孱弱,孱弱得如同罗网里的挣扎的鱼,毒蛇獠牙下的抽搐的猎物,祭台上供奉给残忍嗜血神明的美丽祭品,根本无从反抗,只能被动等待,在战栗的恐惧中迎接盛大的死亡。
丧失自我到了极点,刁书真反而感到一种彻底的放松——轻盈、自在,人世间悲欢离合的游戏结束,取而代之的和万物融为一体的圆满。
她仰起头,脖颈白皙修长,暴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位置。她嗅到宋玉诚手中刀锋里铁锈的血腥气,那是死亡的味道,这滋味让她恐惧,却更令她迷醉。宋玉诚半蹲下来,冰凉的刀背贴着她的脸颊游走,从眼角游移到颌下。
刀锋一挑,衬衫上面的纽扣崩开,咕噜噜滚进碎石乱瓦之中,消失不见。
刁书真精致的锁骨暴露在夜风寒露之中,肌肤上起了细小的战栗。
宋玉诚腕上加力,手法精准,刺啦一声,一道笔直的刀痕就将刁书真的运动裤从大腿内侧一直到膝弯处分开。
刁书真僵直不动了几秒,随后更加激烈地挣扎起来。
似乎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宋玉诚才用扳手拧开重开拧开钢圈,她帮忙揉着刁书真的手腕,扶着对方站了起来,取下眼罩和口、球。
刁书真面色微红,黑发黏在白皙的脸上,这种强烈的比对很有几分□□的味道。
刁书真回过神来,这才惊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湿透了。黑发被汗水浸得湿透,湿漉漉地披在肩上。衬衫黏在背上。
尤其是——似乎还起了糟糕的身体反应。
这样一向自信满满,从来胸有成竹、胜券稳操的刁书真有那么一刹那的惊慌失措。她望向宋玉诚,对方的神色藏在黑暗里,似乎一切如常。
刁书真张了张口,她为自己声音中的性感湿润而感到惊惶,猛地灌了几口凉水,才恢复如常。
她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宋玉诚静默地站在她身边。
“我想,我知道赵国华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刁书真一边说,一边重新换了条裤子。
宋玉诚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回去之后再说。
回到酒店,刁书真在浴室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上的狼狈,等她出来的时候,发现宋玉诚正坐在窗边的藤椅上,似乎正在发呆。
刁书真略感新奇,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宋玉诚冰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刺得肌肤微微战栗。那双墨色的眼瞳颜色加深,像是大海的深处,浓墨般的乌云汇聚,正酝酿着一场崩天裂地的风暴。
刁书真一愣,低声问道:“没事吧,案发现场是不是哪里让你不舒服了?”
“没事。”她目光游移,避开刁书真的视线,显得神色如常。
刁书真没有细究,她兴奋道:“我的猜测被证实了。赵国华很可能具有受虐的倾向,他不是被人胁迫去操场的,而是在和凶手玩一场游戏!”
“怎么说?”宋玉诚的声音略微沙哑,似乎蕴藏着一丝不同于往日明澈清冷的情绪。
“当然我在学习《行为证据学》的时候,读到施虐狂一章的时候,即从被害人的呼叫、痛苦以及血腥中获得快感的一类犯罪人,我就在想,是不是有对应的受虐狂。”刁书真比划着,眉飞色舞道,“我查阅了相关的资料,果然找到了对应的存在。我还匆匆阅读过它所列举的参考文献,其中一本经典的小说著作就是我们在赵国华抽屉里翻出来的那本书——The Story of O: Untold Pleasures.”
宋玉诚点了头,全神贯注地听着。
“我们总是以为被害人是被凶手绑架到案发地点的,却无法解释无论是在案发现场,还是赵国华的办公室,都没有留下一丝一毫反抗的痕迹。按道理说,赵国华是个年富力强的成年男性,熟悉学校的环境,尸检也未在他体内检测出任何安定或者麻醉作用的药品。”刁书真说。
“要将清醒的赵国华转移至废弃的建筑工地,而现场、以及死者身上完全没留下搏斗的痕迹,我很难想象凶手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宋玉诚分析道。
“没错,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赵国华是乖乖配合凶手的。”刁书真笑道,“如果只是单纯为了杀死赵国华,那又为何不干脆在办公室里杀了他,要转移到操场,还要用如此费工费时的杀人方式,这无疑增加了被发现的风险,不符合凶手的行为模式。”
“如果赵国华自愿配合凶手完成这种危险的游戏,那么凶手一定是他熟识且信任的人——那么这么一个人,为何要处心积虑地杀掉被害人呢?”宋玉诚疑惑道。
“这一点,我暂时猜想不透。”刁书真摩挲着下巴,拧眉道,“不过我可以肯定,凶手绝非一时冲动而激情杀人,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犯罪!”
“何以见得?”宋玉诚微微睁大了眼睛。
“因为那个奇怪的口球!哎,我早该想到的。”刁书真一拍双手,“我们找到了那些钢圈和钢管都来自于附近的五金店,我们误以为那个口球也是赵国华自己备下的。但其实,那个东西是来自凶手,并且凶手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赵国华死于机械性窒息!”
宋玉诚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凶手可能是利用了赵国华的癖好,将他诱骗至操场杀害,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没错。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凶手一定很了解赵国华,并且,与赵国华有关于‘性’的矛盾。其处心积虑地将被害人杀死,将被害人的曝尸于学校摆出那副样子,让死者名声尽毁,是想表达——”
“赵国华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当一个老师。”宋玉诚默契地接了上来。
“查查赵国华的学生,我相信会有新的突破。”刁书真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