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下午,太阳开始西斜,眼前男人脸上有深浅不一的光影,显得他更加棱角分明。 “抱歉,我睡着了,中间应该换你休息的。”陈时雨直起身。 “没事,看你睡得很香,就没叫你。” “那你没吃饭吧,我后备厢里有……” “不用了,中途我在路边买了点吃的。” “……那好吧。”陈时雨不再多言。 利铭转回身,松开脚刹,打了把方向盘,开向饭店的停车场,“你胆儿挺大的。”他看着后视镜,又说了一句。 陈时雨愣了一下,迎上他的目光,他已把视线转向前方。 到了停车场,利铭把车停进车位,两人下了车。 陈时雨四下望了望,饭店生意好像不太景气,偌大的停车场里只有十几辆车,不过环境不错,确实如网上介绍的那样,像个植物园,远处还有一个喷泉。 不一会儿,她看到那辆跟踪的车也开过来了,远远停在一角。 她收回目光,打开后备厢,取出一个小行李箱,拉开提手。 “我来吧。”利铭走过来。 “不用,我先去办手续,一会儿把房号发给你。” 利铭怔了一下,明白了,“好。” 陈时雨心道,有眼力价,反应快,不多嘴,不过这人太聪明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情。 她拖着行李箱走了一段路才到饭店大厅,大厅里也是空荡荡,显得很萧条,她来到前台,“你好,我前天订了一间房。” 前台核实后,马上为她办好入住手续,递上磁卡钥匙,陈时雨在登记表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手机号和身份证号。 又想起来,“请问这间房能从窗户看到那边停车场吗?” “陈小姐,抱歉这间看不到。” “那有没有能看到的房间?” “有,再上一层,拐角有几间房的窗户正对停车场。” “那能不能帮我调换一下?” “好的,没问题。”前台没多问,直接帮她换了钥匙,又把登记表上的房号改了。 陈时雨又问道:“有饭吗?” “正餐需要等一下,不过有点心和水果可以马上送。” “那先来几盘点心和一个果盘,帮我送到房里。” “好的。” 陈时雨拿着钥匙,看了看房号,拖着行李箱上了电梯,来到第六层,她走出电梯,只见走廊上铺了厚厚的地毯,她径直走过去,打开房门。 房间很大,欧式风格,装修非常豪华,她看了一眼那张显眼的,挂着金色幔帐的绚丽大床,放下行李箱,直接走到窗前,拨开花纹繁复的窗纱,往下一望,果然正对停车场。 她看到那辆跟踪的车,却没看到人,也不知是下车去了别处,还是就待在车里。 不远处,利铭正在抽烟。 陈时雨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房号。只见他掏出手机看了看,反射性地抬头望了一眼,又吸了几口烟,然后就向饭店大门方向走去,路过垃圾箱时,他就势把烟头扔进去。 陈时雨转身打开行李箱,把衣服、洗涑用品等物分别放进衣柜和卫生间,又取出笔记本电脑,放在书桌上,接好电源。 待她忙完,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 大门应声而开,利铭站在门口。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陈时雨见他的目光也被那张大床吸引。 “随便坐吧。” 利铭收回目光,慢慢走进来,关上门,四下看了看,拉开一把椅子坐下。 陈时雨注意到,他并没有把门关严,只是虚掩。 她笑了,一直看着他,他也看着自己,两人共处一室,似乎比同乘一辆车局促,室内一片安静。 陈时雨想了想,走到床旁边,拉开幔帐,直接仰倒在床上。 利铭那边没有动静。 她转头看他,“你说,一男一女在同一间房里过一晚上,会发生什么?” “……这不好说,你希望发生什么?”利铭也转头看她。 隔着幔帐,双方都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情。 两人就这么定定看着,有种酸不溜丢的气流在两人之间缓慢流动,陈时雨正要开口,又有人敲门。 “进来。” 服务生应声推着餐车走进来,目不斜视地把餐车推到房间中央。 陈时雨下床从桌上的手包里掏出几张纸币递给他,他双手接过去,道完谢就出去了,只听咔哒一声,这下门关严了。 “先吃点东西吧。”陈时雨看了看餐车上的食物,拿起一块点心,也不管利铭,顾自吃起来,从上午到现在,滴米未进,她真地饿了。 利铭看看她,也起身走过来,随便拿起一块,啃了一口。 两人简单吃完东西,陈时雨又躺回床上,房间里又安静了。 透过幔帐,陈时雨看着天花板,看着石膏线堆砌出的各种花纹,又转过头,“我说过,这一星期,你由我差遣。” 利铭看她一眼,耸了一下肩膀,表示无所谓。 陈时雨坐起来,“脱衣服。” 利铭愣了一下,了然一笑,站起身,大方地脱下夹克衫。 果然如陈时雨所料,他体格很健壮,白色T恤紧紧绷在身上,紧接着他脱下T恤,露出上半身,他肩膀很宽,双臂强壮,身材比例很好,胸肌很宽阔,慢慢往下收,腹肌也很结实,总之是完全成熟的男性躯体,肤色不白,汗毛比较重,又很有肉感…… 陈时雨有点脸热,掩饰着吹了声口哨。 利铭扬了扬眉,然后去解腰带。 陈时雨不自然地咳嗽一声,“裤子就算了。”她转过身去。 利铭又愣了一下,有点拿不准女人的意思,只见她头也不回地一挥手,“五十个俯卧撑。” 利铭很惊讶,不过他只是笑笑,看了看地面,在一块地毯上俯身做起来。 陈时雨听到动静转回身,看着运动中的男人,他背部肌肉也很结实,线条非常流畅,耸动的肩胛骨也很有美感。而且从后面看,不似前面那么直接、劲爆,又不用看他的脸、他的眼睛,她可以毫无顾忌地欣赏。 她迅速下床,从手包里拿出速写本,简单几笔,勾勾画画,纸上渐渐出现一副男人阳刚的、富有节奏又充满力量的躯体……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利铭做完了,出了一点汗,他起身去卫生间简单擦洗了一下,套上T恤衫。 回到房间里,只见女人依旧坐在床上,面前放了笔记本电脑,也不知她在干什么。 利铭走过去,看到一旁的速写本,他瞥了一眼,纸上画了一具男性躯体,是背面,线条流畅生动,应该画的自己,他好奇地翻了翻前面,有很多张画,有建筑,有景观,有植物,也有人物。 “你是画家?”他问道。 陈时雨看他一眼,没回答,“读这个。”她递过去一本杂志。 利铭拿过来一看,翻开的那页是一篇游记。 他不信地看着女人,女人的目光中是不容置疑,他只得拿着那本杂志,坐回椅子上,耐着性子读起来,房间里响起低沉又不失磁性的嗓音,不过语气比较干巴。 陈时雨听着还算悦耳,利铭却觉得自己很傻,读的玩意儿有点无聊,一堆华丽辞藻描述着山山水水,却是空洞乏味。 此刻房间里除了自己的声音外很安静,他感到两人现在的情形有些诡异,两人距离很近,他余光扫向那个女人。 只见她端坐在床上,长裙的裙摆铺在床单上,此刻她已不看电脑,面朝窗外,若有所思,幔帐在她身体两侧高高垂下,夕阳照进来,她整个人都泛着淡淡的金色,显得华丽又神秘。 慢慢地,他的声音低下来,因为女人已斜靠在床榻上,闭上眼睛,似乎睡着了。 利铭停下来,观察了一会儿,他站起身,伸展了一下双臂,刚才那五十个俯卧撑还是挺累人的,又发现手上还拿着那本杂志,他撇到一边,暗骂一句,催眠的玩意儿。 他又去看那个女人,女人歪着头,呼吸均匀,似乎睡得很沉,他仔细看着她,不算太年轻,当然也不老,长发披肩,发尾微卷,发梢微黄,她的脸应该没化妆,肤色很白皙,五官很立体,很漂亮,眼睛闭着,睫毛很突出,很长,夕阳下,她眼角有一点晶亮,似乎是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