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也是极好的理由,但真正将这个说出口,却不是什么好的法子。毕竟,人都是会迁怒的,若是没事,那还好些,可出了事情,又听到这么一番话,要心里没生出些迁怒的心思,那可不是一般的艰难。敏君暗暗感叹了一声,对于这两个瞧着玲珑剔透的聪明人,忽然做出这样的事,略感到几分吃惊。
“我也晓得,这么一番话说来,妹妹心里头必定不舒服的。”就在敏君有些吃惊的时候,那边段菱珍又是开口说话了,她言词极为诚恳坦然,声音又是透着委婉温润的味道,徐徐说来,真真是极能说服人的:“只是,我们相处的日子这般久,若让我与苏芸连一句辩白都没有,就渐渐与你生疏,使得你耿耿于心,我却是不愿的。今日将事情说了一通,不论你信与不信,我尽了人事,总比日后想起来后悔来的好。”
敏君细细听完了这一番话,总没有听到朱欣开口,那原只微微皱着的眉,立时深深蹙起,半晌说不的话来自己先前想着朱欣行事爽利,并不是个有心机的,但此时看来,也就是自己再次看走了眼。她心里头冒出这样的念头,便有些灰心丧气起来,当下转过头,也懒怠着听什么了。
偏生就在这时候,那朱欣开口说话了:“你们也不必那些有的没的说了,我虽然是个莽撞冲动的,可也不是没脑子的,受了那么些暗地里的算计,哪怕一个榆木脑袋,也得磨出一点儿尖利来。你们来也好,不来也罢,也不会牵扯到这里头去。便着真有什么牵衣带线的地方,多半也是无意之间透露了一点半星。”她说得很是干脆利落,却直接将苏芸与段菱珍两个给噎了回去照着她的意思,她们之间也不过是玩伴罢了,有也好,没有也罢,竟是不必太过在意的。
敏君在一边听得这话,却是觉得如同醍醐灌顶,忽然惊出一身冷汗来:这些日子,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都冒了出来,竟是让她也慌了神迷了心,什么都多想一些想得阴暗不说,还越发得一意孤行,听到一件事,自己想出个念头,就一条道走到黑,只当那就是那人的真性情了。
但实际上,人心复杂,世情多变,自己看着繁君生疑,看着冯娴膈应,难保哪一日不会因为什么细碎琐事,与孟氏生分。到了那时候,自己身边只怕都没人能让自己真正能放下心来。
整日提心吊胆,什么事都得在心里头揣摩个三五遍,想出里头的意思。只怕一年半载过去,自己非得疯了不可!
虽然知道自己多半做不到那地步,可有些时候人的心理真是极为奇妙的事情,先前在医院里,她虽然没有见过许多精神病人,但偶尔间听到的见到的,也比寻常人多了好些,自然清楚这样的情况,并非不可能。
心里这么想着,敏君摇了摇头,听着外头一片寂静,唯有呼吸声一声比一声急促,再三想了一会,方才故意发出一声仿佛刚刚睡醒后的声音,含含糊糊地喊了两声疼。
四下寂静之中,忽然传出这样的声音,哪怕声量不大,人人也都是听得见的,加之此时气氛尴尬,彼此明的暗的关系都在,一时若是真个僵持了,倒也不大好。由此,敏君出声后,不但朱欣闻之一喜,赶紧上前来,便是另外苏芸与段菱珍也都起身快步走了过来。
帐子被掀起,挂到一侧的鎏金蝶纹钩里,朱欣脸上带着笑,目光却又有些复杂,只静静凝视着敏君,半晌后方才柔声道:“可算醒过来了,你若再睡下去,我就令人砸了那大夫的医馆。”
这话音的柔和,与颇为暴力的话交杂在一起,倒是令敏君嘴角微微僵直了些,她抬头看了看正是凝视着自己的朱欣,心里一阵复杂莫名:这朱欣与先前的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相同,这样的神色,与那样的话,倒像是两个人一般……
这厢敏君还想着朱欣的怪异之处,那边原悄没声息站着的江晏只当她听了这话,心里诧异无措,便开口道:“可怜徐家妹妹才昏昏沉沉醒过来,就遭了你这样的话,说不得要诧异地连话也说不出来。”她说了这么一句,便笑着上前来,摸了摸敏君的头发,笑着道:“你不必担心,原也是你朱家姐姐不曾说个清楚。她并不是恼了你,而是先前那大夫留了一句话,说什么这两个时辰若不得苏醒,只怕伤得重了,会落下些病根……”
“原是这般。”敏君闻言,虽然仍旧觉得朱欣颇有些不对劲,但不论心里还是面上自然比先前舒坦了许多,当下应了一声吼,她便露出个笑容,抬头与脸色略有些复杂的朱欣道:“先前我为姐姐担心了半日,提心吊胆的,谁想着风水着实巧妙,不等一时半刻,姐姐就还回来了。”言下之意,竟是拿着先前遇险与眼下病重,一个自己担心别人,一个别人担心自己相提并论,拿着打趣了。
这话一说,哪怕气氛不大好,朱欣四人也是露出个笑容来。当下她们或是含笑看着,或是细细问着,或是拐着弯儿称赞,或是冷不丁冒出一两句关怀,不一而足,倒是将敏君拥簇得心里头发闷。只是,她年龄又小,又不是个愿意落人褒贬的心思,强自撑着一一回了话,虽说不得滴水不露,但也算十分妥善。
就在这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再等了一会,外头就有个极张扬热烈的声音响起:“我自去寻自个的堂姐,与你们何干?一路过来,你们不是再三拿话支吾,言辞含糊,就是故意带错了路,走错了道,没得还添上一两件事,特特拖延,竟没个能说话的人出来!我是不敢擅闯府邸,但若是到了那社里与人说一声,你们也是知道会如何的。”
敏君听着这声音似有些耳熟,正是想着哪里听过的,一边的江晏已然摇了摇头,叹道:“朱妹妹,那是我的堂妹江颐,她的性子,只要是拿定主意的事儿,向来是说到做到,从来不打折扣的。横竖我眼下也没什么,便去和她说两句话,先去打发了她吧。”
朱欣听了这话,倒是摇了摇头,皱着眉道:“她说话条理分明,一点犹豫慌乱都没有,有对这事情颇为怀疑,你纵然过去,只怕她瞧着你的伤,必定不肯轻易离去的。我们说到底也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的堂妹若是要过来,就让她进来便是。”她说了这么一番话,就令高声令外头候着的丫鬟请了江晏的堂妹入内说话。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