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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勾连

这话一说,那嬷嬷面无血色不说,竟是连话也说不得,只战战兢兢地胡乱应了两声,就颤抖着手抓着食盒,也没在意那食盒盖子啪啪作响,就蹒跚着步子往里头避去。那神情,那举止,竟不像是吃惊,反倒是被吓破了胆子,惴惴不安得很。

甘棠皱了皱眉头,想着自己见那食盒收缀得十分妥当,便也不以为然地走了回去,一面在心里嘀咕,一面皱着眉,回去后,少不得与孟氏回了两句,意态愤愤,颇为不平。

此时徐允谦也是回来了,听得这般那般的一通话,也是皱了眉,看着一身家常素净衣衫的孟氏,讶然道:“太太这个时候,竟还是不放过你。特特弄了些东西来堵心?只是,那也不过是糕点酱料等物,能有什么不同?况且,听着那甘棠的话,那嬷嬷的言谈行止,也是极吃惊的样子。”

“自然是吃惊的。”坐在一侧的敏君此时回过神来,脸上一片古怪之色,看着孟氏的神色更是透着啼笑皆非的意思:“先前是我瞧见了的,想着这东西母亲别说看,就是听也是不好的,着实太过悚然骇人了。没想着母亲不晓得里头的东西,也是做弄出这样的把戏来。”

“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若是能忍着吃下去,不说别的,就是太太听了,也得生出几分惧怕来这常人不敢看的东西我都感吃下去,太太怎么也是个妇人,自然也是怕的。”孟氏倒是颇有几分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她也就是心里有几分稀罕,琢磨着那是什么东西,偏生敏君不说出来,她便随意寻出个法子让她说出来:“至于别的,横竖也是米面之物做得,我又不曾吃了,说说而已的事,还怕什么东西去?”

听得这话,敏君摇了摇头,看着孟氏一脸自然而然的样子,也是叹气,将那糕点的形状说了出来:“娘说得好听,您晓得那是什么东西?若是见着了,必定不敢吃。那原是用米糕做得一段手臂,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倒是做得活灵活现的,边上的一盘酱料,就在那断开的地方,颜色鲜红。那白得死白,红的血红,瞅着着实令人悚然。女儿现在想来,犹自心悸。娘还念着吃啊什么的,想想都是让女儿嗓子眼有些异样。”

“什么!”这孟氏吃了一惊,眨了眨眼睛,有些缓不过神来,可徐允谦这时候却是忍不住嚷嚷出声了:“她明明晓得娘子你身子不妥,要静心安胎,竟在这忙乱慌躁之后送了这样的东西过来!这般行径,着实可恶可、可诛!”

“相公谨言!”若是前头,孟氏还只是愣了愣,可徐允谦的一番话说出来后,她却是忙站起身来,一面将自己手边的茶盏摔在地上,一面忙伸出手捂住他的嘴,脸上露出的慌张,竟是比先前更重:“这等话却是说不得的!”

“哼!”徐允谦心里犹自忿忿,面上也是极不好的,可瞧着孟氏一脸慌乱的神情,到底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又念及她操劳辛苦不说,还得受这般委屈担忧,硬是忍下来,坐在一侧使劲用手砸了两下,恨声道:“总有一日,总有一日,我必定会……”

他也是知道孟氏的担心自己出言不逊,便是在这几句上念来念去,但始终没有将确实的人名之类的说出口。孟氏见着他这会子已经多了几分理智,又是感念,又是不忍,也遂了他的心思,不再理会,只令闻声而来的丫鬟收拾打理一通,方自己倒了一盏茶送到徐允谦手边,劝道:“相公,也不必理会这么多事儿了。且先吃了这一盏茶,略略缓过神来。这圣旨是怎么回事儿,您还没说上一句半句呢。”

对此,敏君也是点头,柔声劝道:“是啊,爹爹,这事儿方是顶顶重要的,没得为了那不相干的人耽搁家中大事儿的理。”她直截了当将朱氏王氏等一干人抛到一边去,虽说孟氏先前嘱咐了她一通,她也是明白得很,可这做妻子的又是与做女儿的不同,她这般说来,也没有犯忌讳,又算合了徐允谦的意。

由此,孟氏也就点了她的额头一下,心里无所谓,口中只嗔了一句胡说,便转了话头:“相公,敏君说得虽然有些不合礼数,但却提点了一件事。这到底是咱们这个小家的大事儿。到底还是要与尚宁、繁君说一句,让她们也知道方好。”

徐允谦正是要拦着孟氏对敏君的训斥,忽而见她话头一转,提起别的事情来,略略一想后,也便觉得十分必要,当下便点头道:“你说得在理,正是这么一回事。想来这会子她们也是想着今日的事情呢。尚宁方才回屋子里,说着等一会便是过来请安,便不必派人过去了,倒是繁君……”

“四姑娘来了。”就在这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一道通禀的话,徐允谦闻言一乐,倒是笑道:“正正是妥了,再不需费什么精神劲,打发丫鬟去。说来也是,这么个时候,原该是晨昏定省的,繁丫头素来也是晓得礼数的,自然是要过来了。”

“爹爹万福,母亲万福,三姐姐好。”那繁君分明听着徐允谦提及自己,但也没有慌着问什么,还是如往常一般,先是行礼问安后,坐在一边吃了几口茶,才睁着眼睛问道:“爹爹,繁君过来的时候,听着好似说什么事儿,却不晓得到底怎么了……”

“是圣旨的事儿,要与你们分说一二。这会子,尚宁还没过来,且等他一会儿,待得都来齐全了,一次说完,也免得日后再一次次的分说。”徐允谦虽然近日瞧着尚宁的举止比往日好了些,但对于他的课业着实没有太多的奢望,由此,倒也不是十分在意。只说了两句话,便抓过头问起尚博尚礼两个孩子的事。

在他看来尚宁能举止稳妥,没个纨绔性子便是好了,别的也不求什么。倒是尚博尚礼两个儿子,瞧着性情活络,又聪明灵慧,正是要细细琢磨教养,不可再步尚宁的后尘方好。

那繁君先前听得徐允谦说起尚宁,言辞比之往日平和了些,她心中略略感到几分惊喜,没想到后头就是尚博尚礼两个的长篇大论。当下,她眼上由不得蒙上一层灰,半日后,方是一一散去,自低下头也不晓得做些什么去了。

将这个看在眼中,敏君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再瞅了她一眼,便没再理会,自随着徐允谦孟氏两人的话,也是加上一些晓得的育婴的知识,滔滔不绝的说起话来。这一通话说了足足两盏茶的时间,三人都是意犹未足,可尚宁已然到了,他们对视一眼,也只得暂时将那些压在心里头,又是说了几句话,纷纷坐好听着徐允谦将今日的事情分说一回:“今日的圣旨,原是大行皇帝昨日曾与当时的皇太孙殿下提及之事,后头又是召见了我,由此,这件事方被当做遗旨来颁下。若非如此,这华贵服饰如何能够穿戴得了?纵然是钟止而国丧始,也是做不得的。”

“原是如此。”孟氏听得默默点头:“那这圣旨都下了,相公,那启程的日子可是定下来了?”

“自然是定下来了。若是照着往日的法子,比照路程长短,至多不能超过两个月,便是要赶赴过去的。不过这回国丧,总也得多搁置三十六日,大小事情也多,我估摸着,多少也能再缓一段日子。”徐允谦在心里头比划一二,便先给出了个答案:“这事儿不急,我多待些日子,于你也好一些。”

“相公,哪有为了妾身小事,耽搁大事的。”孟氏听得这话,虽然心中十分愿意,但细细一想,却还是拒绝了:“虽说妾身不过是寻常的内宅妇人,但往日里也曾与一些夫人往来,听着她们也提及官场上的诸色人等。今日你要去的是燕京,正是那燕王朱棣的封地。我听了好些夫人提及过他,那可是极果断有心的人,若是你一番耽搁,给他留了不好的影儿,总归不太好。再说,这里到底都是内宅的事儿,相公您一个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的,纵然留下来,也没什么这上面的手腕儿,倒不如早些去那边建功立业,收缀妥当。妾身身子略略好一点,便早些扶船北上,岂不是两下便宜。”

这么一番话说来,那徐允谦也是忍不住点了点头,深思了半晌,方才道:“这倒也是有一番道理的。只是,夫人你,唉,这般也太过委屈了。若是没个人在身边,只怕越发得受气。”他仍旧有些担忧孟氏,在他看来,孟氏虽然是有心谨慎的,却太过恭谨,待人也是少了凌厉,就算着实太过分,犯了她的忌讳,惹得她回击,也不过一次两次罢了,似乎从不懂得斩草除根的道理。

“哪里就到了那个地步的。”孟氏笑了笑,仿佛对于这件事并不在意,说起来依旧是笑意盈盈的:“老太太、太太纵然心里不大喜欢我,可面上看着这个那个的,也总要留一点余地。相公原是做大事的,便没有太过仔细内宅里头的事情,老太太、太太虽说做得有一点过了。可若不是这一点儿过了,只怕大嫂子、二嫂子、四弟妹她们,少不得要推波助澜的。这会子,因着那一点过分,犯了她们心中的忌讳,我倒是松快了许多呢。”

“真是如此?”徐允谦微微一愣,倒是有些迟疑:“老太太、太太素来便是待她们极好的,她们如何会有这样的心思?”七号7h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