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摆着七八碟豆腐、芥菜、豆芽等清淡小菜,倒有老鸭笋丝汤、莼菜银鱼羹、酒酿圆子三碗羹汤,另外还有一份奉新红稻米粥,一份粳米粥,敏君瞧着那小菜倒还罢了,只那莼菜银鱼羹着实鲜嫩可爱,便笑着道:“别的倒还罢了,这么个时节,倒是哪里来得莼菜银鱼?”
“既是喜欢,便喝一碗。”孟氏见着敏君笑问由来,便笑了笑,示意丫鬟将那莼菜银鱼羹勺了一碗与敏君,一面又道:“想来也是干货,虽说略有些不新嫩,但这么个时节,倒也罢了。相公,可是也吃一碗?我瞅着的品相,倒像是上等的。”
徐允谦点了点头,遂与丫鬟道:“与奶奶也拨一碗,这冬日里虽说暖胃为上,但你们奔波劳累,倒是先尝尝清淡的缓过来,方是正好。”
孟氏笑着应了。当即三人便坐下来吃了碗,再移步到了内室吃茶说话。敏君瞅着孟氏与徐允谦脸色都还缓和,并无什么出奇之处,虽然心里头还有几分惦念,但瞅着时辰不早,便也起身告退。
孟氏与徐允谦嘱咐两句,令丫鬟婆子提着灯笼,好生搀扶着她。敏君笑着退了下去,一路慢慢地走出了这正房,谁知远远地就看到一行人走过来。
此时已然是夜色蒙蒙,华灯初上之时,虽说有灯笼,但也看得不大分明,敏君遂令丫鬟婆子都停下来,瞅着那一行人走得近了,才发现是尚宁、繁君并几个服侍的丫鬟婆子。
敏君当即便笑着招呼寒暄,听得他们是要去问安,便说了两句场面话。只是此时天黑风冷的,见着他们也略有些急促,她也不多说什么,只略略尽了情面上的事儿,便告辞而去。而后,她们一行人一路无话,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姑娘,宁少爷倒是真真变了不少。”帮着敏君解开外头的大衣衫,锦鹭一面收缀,一面有些感慨:“先前那么个模样,眼下却有另外一番形容,真真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怪道世人都说嫡出尊贵,连带养在嫡母面前的也是略略尊崇些,想来也是教养不同的道理,并非全都瞅着血脉上头。”
“哪里就直瞅着这一点子的?这里头的由头多着呢。”敏君听得这话,倒是笑了笑,并没有十分赞同的意思,可也没有仔细分说。古代的庶出比不得嫡出,嫡妻的身份与带过来的娘家势力等利益是一个,另外的礼教尊卑观念,嫡妻的打压,庶出对心理的影响,生母的个性与地位乃至于各自的机遇等等都是有的。一般情况下,总归是嫡出的占了优势。
不过,敏君自然不会将这些说出来。该说不该说且不提,就是锦鹭这一番话,原也是赞着孟氏贤惠,她没得多嘴将利害分析出来做什么。由此,她只是说了一句仿佛是谦逊的话,便转了另外一个话题:“这屋子里的大小零碎可都收拾妥当了?我这一路过来,瞧着倒是整整齐齐的,就是怕这外头模子好,里头还是一塌糊涂的。”
“瞧姑娘说的,我们便是这般笨手笨脚的不成?这半日的功夫,就是收缀起来了。”青鸾一面说着话,在一边帮着敏君卸了各色配饰,又将头发整整齐齐梳了几十下,再松松打了辫子垂在敏君身前:“一应都是妥妥当当,比照着先前的屋子陈设的,其余的也都安放妥当。只姑娘贴身的一些贵重东西没有动,都是锁在内室的大柜子里头。等姑娘哪日闲了再摆弄。”
“倒还是一点就爆的气性。我不过问一声,你就是下了一阵雨。”敏君笑着安抚了两句,方又道:“既是如此,想来你们两个也是累了,这夜里还是早些睡去。横竖我这里也没什么大事,夜里翻几页书熬出点睡意罢了。”
听得这么一通话,锦鹭与青鸾对视一眼,倒是有些不放心。锦鹭更是道:“姑娘,奶嬷嬷这会子身子不好,也不在姑娘跟前,几个小丫头都还小着,一时若是困了睡了过去。只怕姑娘使唤不顺,竟还是留着我们两个,横竖,我们也是眯了一阵子的。”
敏君上下打量了锦鹭与青鸾两个,见着她们并无十分困倦,也颇有几分精神,倒不像是说假话的。可这一路过来,是个人都得折腾个够呛的,想来她们两个也是强打起精神来着,因此,她便摇了摇头,道:“哪里有什么大事,竟还让你们强撑着?也罢,你们既是不放心,我便早些熄了灯睡下,这可妥当了?若是妥当,就快去吃点东西,盥洗梳理了再回来。趁这会子,我也翻翻书,好些日子没看几页书,倒是想得紧。”
虽说先前敏君在孟氏那里吃饭,过去的丫鬟都是能分着一些吃食的,可到底要顾着里头的,自然吃的不安生。因此,敏君回来的时候,留守的丫鬟便会留一些东西给那些出去的。
听得这话,锦鹭青鸾原还想推辞两句,但看着敏君的神色,还是收了口,低头应了下来,各自收缀一番,再回来与敏君盥洗梳理。
此后,敏君的屋子便早早熄了灯,一夜无话。
第二日,稍事整顿,敏君照着在以前徐家的规矩,起身喝了一点枣儿核桃汤,口中含着一枚姜片,依旧带着丫鬟婆子到了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