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49章 姜氏(1 / 2)锦堂春首页

徐允谦听得这话,眉头不由得微微皱了皱,这姜家父子登门,起头就是这么一句不紧不慢的斥骂,难道心里头还有什么别样的心思?他心里头有些生恼,但因着对方还没多说什么话,又觉得自己有些迁怒,便特特将那些不满的情绪压了压,只淡淡着道:“老大人,何须如此?”

“原就如此,我也不愿舍了自己这张老脸,只是养女不肖,活该如此。”那姜知节看着徐允谦神情淡淡,说出来的话也是透着些许冷漠,心知他并不信自己的一番诚意。不过,这不信也是有不信的道理,谁让着他当初瞧着自个女儿被休了,心里头存了些怜意,非得帮了一把手?眼下可好,那个畜生竟是一不做二不休,还千方百计想要着害人性命亏着他当初对那些流言蜚语嗤之以鼻,认为自个女儿不过一时糊涂,原是流言不可信了。

谁晓得,这会子却是证明,不是流言不可信,而是自己嫡亲的女儿,自幼疼宠的宝贝,原是个心肠恶毒,手段狠辣的毒妇!自己那一番爱女之心,还成了她的一把匕首,一剂毒药,生生泼向一对父女。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自己一番爱女之心是不假,但若是说为了这一番疼宠的心思,不但对柔云所作所为视之不理,甚至还助纣为虐,自己却是怎么都不能的那才是真正害了自己这个女儿!

听得这姜知节这一句话,徐允谦由不得眉梢一挑,非但没有觉得他有什么诚挚之类,反倒在心底又是多了几分烦闷,连着应答的话也是多了三分冷淡。对此,别说那姜知节是那等在官场上混了几十年的老人,就是姜宸信这么个人,也是看的一清二楚的。只是越是这么个让他恼怒的情况,他越是紧紧闭上嘴,一个字也是不说出来他素日里敬重父亲,又颇为喜爱妹妹姜柔云,虽知道徐允谦这一番神态却有缘故,但也瞧着颇为不顺眼,若是开了口,少不得话里带出几分来。这些于事无补,于理不合,怎么也是得压一压,方是正道。

由此,姜知节倒是一个字不吐。

徐允谦瞧着这一对父子,老人虽说是说得颇有几分真情真意的样子,但实际上的一个也没说到点子上,另一个又是做沉默寡言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们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由此,他皱了皱眉头,越发得寡淡起来,只随意拿话敷衍一句,竟也没心思多问了。

这姜家父子看着徐允谦越发得冷淡,虽知道对方这一番心态,可一时间却怎么都说不出口。虽说已经定了主意,将姜柔云迁到一处山远地偏之所,令人好生看守,可是想着自家妹子这么些年吃穿用度,无不妥当,无不精美,日后却是得有钱也没得吃用,落在一个小山沟里,他们这张嘴就是吐不出字来。

徐允谦原就对姜家心存厌烦,并不乐意见他们,也不晓得他们心地怎么想的,只瞧着这父子两人说来说起都是赔罪认错,却半个实在话都没能说出来,他只觉得心里头有些浮躁,碍着规矩说的话,也是越发的短促了。

见着徐允谦差不多就是要端茶送客了,姜知节姜宸信两人虽然有些生恼,但转念一想,对方的夫人却也正是刚刚救回来,这会子能接待自己两人,没有赤眉白眼,没有直言相斥,已是难得了。因着如此,他们两人对视一眼,那姜宸信动了动唇角,到底将这件事情如何安置说了出来。

他说的有些简短含糊,但大体还是十分明白的。徐允谦一听这个,倒是愣怔了一会,半晌才是道:“只要贵家能作数,我徐家自然也不会揪着这事。不过,若是还有后来,就休怪我徐家上衙门了。”他也不说什么威胁的话,但话里头透出来的意思,姜家父子自然心知肚明:虽说他们依仗着姜家的势力,到底还是庇护了女儿一次又一次,但徐家孟家也是官宦人家,若是真的打定了主意将这件事情闹腾出来,他们姜家又不是皇家,到时候姜柔云如何,还真个说不过去的。

由此,两人略略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头。这话说到这里,他们也不想再逗留,说完,竟也就是离去了。徐允谦心里头仍旧是存着恼怒,起身就是往孟氏的屋子里走去。

“相公。”孟氏瞧着徐允谦沉着脸,似有几分恼怒,心里头便猜测出七八分来:“可是那姜家的,说了什么话?倒是让您这般着恼?”

徐允谦将这事儿从头到尾说了一通,脸上越发得显出怒容来:“这般作色,活像那姜氏远远迁走了还是受罪了一般!难道他姜家的女儿是人,你便不是?那算什么受罪?人在做天在看,原就是罪有应得的,话里话外竟还是委屈了不成?”

“这有什么的。”孟氏听得倒是一笑,只沉默了半晌,才是带着一点犹豫,低声道:“妾身昨日听了敏君说的话,总觉得父亲那里,只怕不会这般轻易罢手的。他、素日里就是个极惜命的,断然不会将这个事儿全都给姜家处置哪怕姜家给他的东西再多,也是不能的。思来想去,倒是有一个念头隐隐上来。只是这个法子实在惊心,我也不敢说了。”

“岳父原也不是那等宽心有度量的。但这一番事做出来,却是颇有几分优容。你说得倒也是有些影子。”徐允谦听得孟氏这么说,便是低声道:“不论如何,这也算告一段落,你且放宽心,好好养着身子是正经。”

孟氏点了点头,也将自己心里头的那个念头暂且搁下,反倒是问起近来厨下人等查得如何这事情,却不能再有第二次。若是日日吃饭都是发愁的,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徐允谦听得她问起这些,便将这事儿一一说了明白:“敏君繁君两人定了主意,将采买的人有时添了几个,旁的厨下仆妇人等俱是不让其出门。只是探查了个来去,却没什么发现,倒也是让人心生疑窦。这些人都是从江南带过来的,与本地并无牵连,凡是出门,也都是有个规矩的,并不在外逗留,着实有些弄不清是怎么回事。”

“相公不惯内宅事务,两个丫头虽是个好的,却也小着,方不知道这内里还有旁的一些道道。”孟氏听得徐允谦这么说来,略略一想,便是道:“这姜氏害我之心甚重,自然不会选那种毒性小的,说不得就是那种砒霜一般的。可偏生我却没事儿,这虽说与我所用的汤羹少有些关联,但更主要的是,这药的分量太轻了。这分量少,自然不是她的本意,但实际上却是如此,那么,便是说着分量她无法作准。这么一番琢磨,少不得是那些采买东西的仆妇被跟踪,然后她或是收买或是使人,将毒下在那些采买的东西里头。”

说到这里,孟氏稍稍顿了顿,略略一想,便是道:“前儿我吃的是桂花糕和桂花酒酿元宵,桂花自身要清洗,酒酿是自个做的,说不得,这毒都下在那江米粉里头。”

徐允谦听得孟氏细细分说,略略一想,也是觉得十分恰当,当机便点头道:“你这话说得不错,我这就使人过去查探。凡是厨下的东西,都是好生捉了鸡鸭查探。”说着这话,他立时唤了青莲过来,好一通嘱咐之后,方转过头看向孟氏。

孟氏笑着点了点头,也是安心了几分,当即便道:“日后采买来的东西,都要小心谨慎些,与那些采买的说清楚了,三不五日便换一个店铺,每次多采买些,回来都得做点什么喂与鸡鸭,试一试这里头有没有毒。”

话说到这里,青莲自然也是明白人,忙就是应了话,下去处置了不提。徐允谦与孟氏又是说了些家里的杂事,接着却是渐渐将话头说偏了,随意说这些琐碎的事儿,不知不觉,竟也说了小半个时辰。还是孟氏吃汤药的时候到了,雨杏过来回话,徐允谦方是醒悟过来,笑着道:“不知不觉,竟是说了半日的话,倒是扰得你不安宁。你且吃药,晚上的时候,我再过来与你说说话。”

孟氏笑着应了,两人随意说了两句,徐允谦便是唤了雨杏到屋子里伺候,自个则起身离去了。孟氏说了这小半日的话,也是有些累了,瞧着这徐允谦离开了,便揉了揉额头,道:“什么时辰了?竟也没个眼色,三爷正说着话呢,还过来回事儿。”

雨杏回了时辰,瞧着孟氏有些疲倦,忙就是伸手帮着搓揉,一面笑着道:“我的好奶奶,早些时候便是要吃药了的,听这里头有事儿,方吃了这半日。着实不能再过了时辰,奴婢方大着胆子回话的。”她面上虽然说得极是缓和,但心里头却有几分欢喜的自家奶奶越发得了三爷的心,自己这些奶奶身边的方能越发得有体面。

“也罢。日后仔细些,莫要再这般了。”孟氏听得时辰,眉头微微皱了皱,便是将这一桩事搁下。雨杏见了,忙就是扶着她起来,伺候汤药。待得完了事,又是将两枚蜜饯甜杏塞入孟氏的嘴里。

孟氏含着嘴里的这一枚蜜饯,躺在那里想了半日的事,方转过头与正与自己捶腿的雨杏道:“待会打发人去外头听听,那姜家、孟家还有我那两个姐夫家,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奴婢晓得了。”雨杏虽然觉得孟氏平白想这些事儿有些奇怪,但看着她神色淡淡的,又是关系到孟氏素来忌讳的人家,自然也不敢多问,只忙应了话,手下的力度,却是越发得轻了。

对此,孟氏也没再嘱咐,只将口中的蜜饯吐出,又吃了两口茶,便觉得神思倦怠,再没多说什么话,就是躺下来睡了。雨杏伺候打点妥当,悄悄地出了门,又是嘱咐了外头守着的两个丫鬟几句话,就去办事儿了。

谁想着,雨杏才是将事儿办妥当,打发人了到外头去探听,回来的时候恰巧遇到了敏君,她忙就是上前行了礼,笑着道:“姑娘万福。”

“好端端,你怎么到这里来?”孟氏的事情一出来,她身边得力的丫鬟都是忙得陀螺一般,不是在小花厅里帮着敏君繁君两人处置家务,便是再孟氏身边伺候着,再无闲情在园子里头逛的。偏生她这会倒是遇到了雨杏,因着如此,敏君倒是打趣了两句:“若是青莲甘棠两个见着,必定恼了的。”

雨杏见着是敏君,身边的丫鬟也是锦鹭青鸾两个,原是知道事情,断然不会胡说的,便上前来将孟氏说的事儿一一讲了个大概,一面又道:“瞧着奶奶的精神也是好的,想来这些事儿过不得三两日,都能安生了。”

“姜还是老的辣,我们两个小的,再比不得母亲的。”敏君听得孟氏将这里头的事情分说了一番,有理有据的,当下也是点头叹道:“我们先前差了半日里的人,倒是忘了将厨房里头倒腾倒腾。真个是没见过世面儿,竟不周全的。”她只说着这个,倒是将孟氏嘱咐雨杏的那件事儿搁在脑后,并不以为意,只当是孟氏这会子越发得忌讳了这几家人,方使人打探的。

“姑娘还小着呢,日后大了,也必定如奶奶一般精干能耐。”雨杏笑着奉承了一句,又是陪着说了一会话,便借着做事儿的话,退了下去。敏君听了这些,原本散步的心思也是淡了,只略略走了几步路,就是转头向璧君的屋子走去。

因着如此不经意,待得姜氏两个女儿孟玿孟珑都中毒了的信儿传过来,敏君才是吃了一惊,想到前儿雨杏说的话,忙忙赶到孟氏的屋子里。这会子,徐允谦也正有些皱眉地坐在一侧,见着女儿过来,神色缓和了几分:“敏儿也是来了。”

“女儿听得两位姨母中毒的信儿……”敏君瞧着孟氏的神色并无异样,而徐允谦虽然皱着眉头,但看向孟氏的目光还是透着柔和的,她便放心下来,一面上前来与孟氏徐允谦见礼,一面道:“这好端端的,怎么会闹出这样的事?”

“你这丫头,素日便是爱追根究里,若是日后嫁了,哪里也能这般没规没距的?”孟氏先是斥责了敏君一番,见这徐允谦也是转过头看来,便叹了一声,道:“若是没有相公并敏儿带话回来,说父亲是如此说的话,我也再想不到,父亲会做下这般、这般事。”她略略迟疑,有些说不下去。

敏君见着孟氏竟是说中毒的是由在孟兆宗那里,心下不由得一跳,忙就是道:“娘,这、再怎么着,虎毒尚且不食子,外祖父总不至于……”

“你只知这一句,却忘了天下父母心,那姜氏顶看重的事儿,眼下还有什么呢?不就是两个女儿,我那两位异母姐姐么?”孟氏说起这些,神色也不大好看,她先前虽然猜测到了几分,但眼下事情真个出来了,她也多了三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毕竟,虽然与孟玿孟珑两人颇有怨隙,到底,孟兆宗也是她亲父,而那两个也是她的姐妹,原是有血脉之亲的。孟兆宗如此睚眦必报,连着亲生女儿都不放过,她心里头自然越发得兢兢战战她那两个姐姐往日可是比她更有几分脸儿的,如今也不过这般,若是自己违了孟兆宗的心,他说不得下手更狠:“我那父亲,素日便是个不吃亏的主,眼下与姜氏又是怨恨极深,将之迁怒到她们身上,也是、也是自然的道理。”

“娘……”听得孟氏这么一番说法,敏君心里头也不是个滋味,只轻声叫唤了一声,就说不出下面的话来,当下只得转过头看向徐允谦:“爹爹……”

“夫人,这件事,切不要挂怀。”徐允谦原是听得有些发愣的,敏君叫唤了一声,才是让他回过神来。瞧着孟氏的神色黯淡,他心下不由得一软,忙就上前来劝慰:“只好生养着身子便好。旁的什么事,与我们又有什么干系?这里头,慢说我们不知就里,就算真个重头到尾都清楚明白的,难道能插得进手去?”

“虽说如此。但到底,她们也与我有骨血亲缘,并非旁人。哪怕往日里,我自认在心底不将她们当做亲姐妹,可听了这个,心里头还是有些酸楚的我那父亲,究竟什么是他放在心上的?竟是这般连半点血脉亲缘都没有么?”孟氏听得徐允谦这般话,却是由不得抽泣两声,眼圈儿都是有些发红:“以前我见着他待孟珑两人如同眼珠子一般,心里头说不得多么艳羡,可眼下瞧一瞧,那些竟都是假的!”

“娘,您何必想这些?”敏君瞅着孟氏说谈起这些来,泪眼朦胧,心里也是发酸:“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您也想想我们这几个小的,想想以后的日子。”113113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