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着徐允谦的脸色不对,孟氏心里一个咯噔,隐隐有些不妙的感觉,只是对着他,却还是微微笑着柔声道:“这么个雨天,相公回来怎么也使人说一声,这会子雨大了许多,一把伞如何撑得住,原是该送斗笠蓑衣过去方好。”说完这个,她伸出手就是要扶着徐允谦进屋子,一面转过头与青莲道:“使个小丫头,与厨房说一声,熬几碗浓浓的热姜汤来,多放些老姜红糖送过来。”
“是,奶奶。”青莲忙是应了,退后一步,正是预备徐允谦孟氏两人进了屋子再与小丫鬟细说,那边徐允谦却是挥了挥手,道:“夫人身子弱,为夫一身雨水,仔细沾染上了。且先换一身衣衫,我们再细说。”
孟氏听得这话,心里也是一暖,便不推拒徐允谦的好意,忙就使人取来徐允谦的衣帽,与他在屋子里头宽衣换上一身家常的衣衫,再吃了一盏浓浓的姜汤,这方令丫鬟们都退下,轻声问起缘故来:“相公,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从今儿始,便是多事之秋了。”徐允谦听得孟氏询问其中缘故,由不得长叹一声,却半日没有接着说什么。孟氏动了动嘴唇,到底没有问到底这只怕是极大的事情,否则徐允谦怎么连话也说得含糊不清。她心里想着近些日子听来的话,脸色也有些苍白起来。
徐允谦见着她如此,心里倒是有几分迟疑。孟氏素日里便是个守口如瓶,极是谨慎的人,这等大事,虽说是顷刻之间就能家破人亡。可越是如此,如果不与她这个掌管内宅的说一声,日后她胡思乱想倒也罢了,只怕有些时候犯了忌讳。由此一想,他沉默许久,在孟氏耳边低语道:“陛下早便是使人控制燕京,现在又有信传来,已将燕王使者邓大人下狱审讯,已是得了燕王举兵反叛的状书,眼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怕过不得十数日,便是要有战事。”
孟氏听得这个,脸上神色倒是一点点缓和下来。她素来便是如此,虽说思来想去之时,总是心惊肉跳的,但事儿真要出来的,孟氏却反倒是比一般人都来得冷静。此时也是如此,见着这事儿是八九不离十了。她反倒道:“原是如此。这军国大事,妾身是没法子的,但这内宅上下人等,多少人,都只指着相公一人的。妾身旁的不理会,只想相公能平平安安过了这一劫,还请相公记着这一点,万事周全也好,不周全也罢,只不要涉身险地。旁的采买物品准备事宜,妾身自会好好筹划,相公也不必挂心这些。”
“夫人所说,正是我所想的。”徐允谦听得却是叹息一声,有些无奈着道:“这等事出来,也就求个平安罢了,我也老了,竟不奢望什么富贵荣华建功立业的,再者,我那差事,不过是个米粮上面的,倒也与那些战事无关,只呆在后头罢了。至于家里的大小事等,你素日便是调理得极好,我也不必担心。只有一样,我心里总是担忧不已那苏瑾原是燕王跟前的得意人,这一场战事,只怕是免不了的。这该如何是好?”
“这的确是一桩难事。”孟氏听得这话,心里也有几分煎熬,她素日里觉得苏瑾是个好的,但现在一想,却是越好越是难过:“那苏瑾家世人品,武艺才干都是有的,又素来得燕王的青眼,这三两年的功夫,竟是一路直升的。原本这没什么不好的,但现在却是成了个催命的那战场岂是好熬的?刀剑无眼,烽火遍地的,囫囵回来的能有几个?竟是我误了敏丫头!”
“如何到那地步!”徐允谦摇了摇头,立时劝服已是有些慌了神的孟氏:“苏瑾他素日里就是有谋略有武艺的,那并不是假的,纵然上了战场,他怎么着也算是个小官,自然不会去做那等送死的事儿。他又是燕王身边的人,中军之中,护卫最重,想来安全无虞。再者,纵然是艰难了些,身为武将,如何没有那么一天,若总是为这般事担忧,只怕还担忧不过来。”
“相公这话说的……”孟氏心里有些复杂,说不出什么滋味来。是啊,当初选择这苏瑾做女婿,难道就没想过这事儿?自然是想过的,只是学的文武艺,售予帝王家,谁家不是如此呢?文臣也有黜免处斩的时候,武将笔直又有什么差别?既是如此,那如苏瑾这般家世、才干、品貌俱全,又是对自己女儿一往情深的,自然是一等一的好女婿。
只不过,总没想到这上战场的事,会出来的这么快罢了。往日里出战,跟在燕王身侧,与那些番邦野人厮杀倒也罢了。今番可是与、与九五之尊对着的,如何能是一样?
想到此处,孟氏只觉得满嘴苦涩,暗暗叹道:“那哪能是一样的,一个不过是小小部族,一个却是……原是我太过心急,竟是将敏君就那么定下来了。日后苏瑾一直好端端的也就罢了,若是出个什么事,敏君该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敏君是我们的女儿,有我们护着,自然能让她过好日子。”徐允谦见着孟氏泪光盈盈的样子,却是一味的安抚:“你也不要多想,那战场之上如何说得准。苏瑾素日瞧着可不是什么短命无福的,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原就是福寿双全命格高的。”9797z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