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君眯了眯眼,一双眼睛在各色人等上转了一圈,这声响便是消失了。她脸上微微露出些许笑容,也不厉声呵斥,只慢条斯理地转过头,自己将一侧的茶盏捧起来,用茶盖轻轻撇去浮沫,又垂下眼帘啜饮两口。这一番举动,到不是在这里管家理事与丫鬟婆子一个下马威,反倒像是闲淡度日的姑娘家,翻了两页书,正是吃一口茶,也好闲淡一般儿。
众人瞅着,敏君却是一丝儿神色变动也没有,只慢吞吞地吃茶,静思,仿佛什么事儿也不曾发生。就这么坐着坐了小半个时辰,心底则是浑然不在意地思量着各种能想的事儿:等会子苏瑾回来,可是要备下什么吃食?说来明日也要下厨做几样小菜与冯氏苏曜两人尝的,这可不是能轻忽的,不但要新鲜美味,且那色香也是不能差了,这个时节,该选什么好呢?一样样的食料排过来,稍作增减,又是想着用什么法子做。如此琢磨透了,看着时辰还早着,便又开始想着自己近来预备做得荷包衣衫等物。自己虽是新娘子,却要要早点琢磨这些,外头的人多是看着这些的,想着名声儿好,少不得要早点下功夫。
由此,她又是一个个开始点着男人该选的花样,还得考虑是新婚期,多少要有点讨喜的寓意的。如此一想,这大半儿的花样就能省了,下面的凑合凑合,应该能做个十二样不重复的。
这么一番过去,一干婆子倒还罢了,原也是粗使的,平日里做事多,这站个小半时辰不算什么。可那些丫鬟,原就是做精细活计的,年岁也轻,正是身骨儿软地时节,哪里受得住这些。不等敏君想清楚,她们便实在受不住了,只听得一阵哎呦声,其中一个丫鬟便是倒在地上不起来了。
敏君瞅了一眼,看着那丫鬟原是站在小丫鬟那一块儿的,衣衫穿戴俱是有些出挑,此时看着敏君正眼望来,更是梗着脖子直瞪瞪的,显见着是个不省事的。敏君思量一番,便想起这丫鬟的名字,当下也没什么神色变化,只淡淡着道:“自今儿起,这屋子里的事,便是我管着了的。外头的并府里头凡是与这屋子里有关的事儿,都是要报与我听了在做筹算。旁的什么,倒也罢了,我并不大理会,只一件儿事不要招惹是非,挑三拈四儿。若是让我知道了,我也不打不罚,直接打发出去便是。”说到这里,她略略一顿,看着一干人等的脸色略略有些缓了,那坐在地上不起来的丫鬟更是瞪大了眼睛,颇有些冷笑的意思,便又开口道:“譬如这地上坐着的那位,既是受不住我这般的性子,还是紧着些出去了,两下也是方便。”
“你……”那地上坐着的丫鬟脸色一变,正是要开口叫嚷,一侧属于敏君带来的婆子早就有所准备,不等敏君说话,就是上来拉了她出去,用帕子堵了嘴,直接拉了出去。
敏君冷眼看着,一丝神色变动也没有,只是笑道:“既是和我不大相合的,我自不能让她在这里平白辜负了好光景,竟是早早离了去,日后各有前程,岂不是好的?这也是我的傻想头,你们明白了,也就好了。我带来的丫鬟婆子,方才你们也是听了名字的,这事儿暂且搁着,我先瞅两日,再安排下去。好了,这会儿我也没旁的话了,你们只管散了做事便好。”
这一番话说完,各色人等的脸色都是有些不同,却又不敢与显见着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敏君说道,只纷纷行了万福的礼儿,方告退出去做事儿。
敏君瞅着那丫鬟里头几个脸色愤愤的,唇角微勾,只做不见地与锦鹭道:“今日起早赶着做事儿,倒是越发得倦怠了。你扶着我到里头休息会儿。想来这衙门的事也是一时难以处置妥当的,趁这个时候,我也好偷个懒儿。”
锦鹭自是笑着应承,少不得扶起敏君,与青鸾一并伴着敏君到了内室歇下。可等着到了内室,敏君却hi睁着眼说话,她们见着,也知道是她不愿看这屋子那些丫鬟婆子的脸儿,只寻个空挡与她们说话罢了。当下,两人思量一番,便是各自寻了话题来说。
这青鸾便是笑道:“说来刚刚您那一番言谈行止,真真是让人没了招法。我先前在这屋子里听得那些下三路的话,很是为您担心,只怕您又是动了慈悲心肠,没想着倒是趁着下了火,一举压住了场面,一伙子人连哼一声也是不敢。倒是白辜负了先前那一番信誓旦旦。”
“哦?她们怎么说的?”敏君眉梢一挑,有些好奇。说来着苏家旁的人或许对她了解不深,但苏瑾屋子里的,不是她说,只看着苏瑾每日里传信,常有往来这一条,若是这屋子里的人都是不知道她,那才是奇事。由此,她眼珠子一转,只笑道:“我猜着,她们多半只是自个说着罢。”
“这您可是算差了。”锦鹭在一侧听得,也是一笑,当即便道:“今儿青雁与那珠儿陪着您过去的,也算可惜了,没听到那些拐着弯的话。若是在这里熬两年,只怕青雁那么个性子的,也要磨去外头那一层不言不语的壳儿呢。”518518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