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去和平路和人民路交叉口。”

那里是县城两大主干道的交汇点，是县城最繁华的位置。

来到十字路口，丁兆红选了十字路口的东南角，在这里摆摊。

她和高为民一起，把自行车后座的两袋西瓜卸下来，打开袋子口，把圆滚滚的西瓜抱出来，又把化肥袋铺到地上，西瓜放到袋子上。

大街上人来人往，从西瓜摊前经过时，看看西瓜，又看看丁兆红和高为民，却没一个人问价。

五分钟，十分钟，半小时过去了，依然没人问价。

丁兆红尴尬挠头，“咋回事啊？怎么没人买瓜？”

高为民分析道，“可能和人们的习惯有关，大家买东西习惯去供销社，不习惯从路边买东西。”

丁兆红赞同地点头，“真有这种可能。”

“兆红，你吆喝几声试试吧？”高为民说完，解释道，“其实我想吆喝来着，可我张不开口。”

要不是为了陪丁兆红，他压根做不出路边摆摊的事，被来来往往的路人看着，他感觉好尴尬，好难受。

丁兆红眼角带笑，看着他，“不用你开口，我自己来。”

她扯着嗓子吆喝起来，“南来的北往的，停一停看一看，自家种的西瓜，包甜包沙，不好吃不要钱……”

高为民呆愣当场，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在学校里，丁兆红是个内向的人，羞于当众说话，有时老师让她上讲台，她羞得满脸通红。

然而，此刻，她高声叫卖，喊得还挺顺溜。

他对丁兆红越发感兴趣，觉得这个姑娘就像个宝藏，总能带给他惊喜。

丁兆红的叫卖声吸引了路人的注意，一些路人凑过来。

“谁让你在这卖瓜的？”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子，严肃地问道。

“买卖东西是资本主义行为，赶紧走吧你，别卖了。”

……

这时代人们对经商有误解，摆摊卖东西，就是资本主义行为，

丁兆红轻笑，感觉这时代的人们好朴素，好可爱，国家都已开放了，可他们的观念还没有扭转。

她压压手，示意众人安静，说道，“各位大叔大婶，哥哥姐姐，咱们国家已经开放了，南部沿海城市好多人已开始经商做生意，现在没有资本主义这一说了，国家不仅不反对经商，反而还鼓励经商。”

她指指自己简朴的衣服，瘦溜溜的身板，“哪有我这样贫穷的资本主义？”

“我是丁家庄的，我们家可穷了，连饭都吃不饱，迫不得已，我来卖西瓜，只为换点钱，改善生活。”

她这么一说，人们露出同情的神色，有几个白发大妈眼眶都红了。

这时代的人很淳朴，都有一颗善心。

“这小姑娘说的好像是真的，我在报纸上看到，国家确实在搞改革开放，要大力发展商品经济。”

“我听说南方出现了好多小老板。”

“如此说来，她摆摊没毛病。”

……

丁兆红又说道，“不管黑猫白猫，只要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不管当工人还是做农民，只要能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做贡献，就是好同志，我摆摊促进了商品经济发展，也为国家做出了贡献……”

高为民目光又带上审视之意，明亮的眸子久久地停留在丁兆红身上，她说的这些话非常高大上，普通学生说不出这样的言论，为何丁兆红张口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