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六两腾一下立起来,一身内劲奔涌如江河,就要冲向李云禅,却被病恹恹的赵若水伸出手按在肩头,忽然冷静下来,掏出南朝点上,深吸了一口,嬉笑道:“我跟你一个死人置什么气?”
赵若水云淡风轻,似乎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心潮起伏,淡然道:“门阀也好,世家也好,人也好,狗也好,人间的道理太多,已经无从分辨,可有一样是人间都不得不信服的,那就是当整个人间都站在对面时,就已经不能用对错来丈量了,得用胜败,甚至生死。”
他看向李云禅:“我赵若水已经是孩子的父亲了,我不想未来的星际大世,别人家孩子御剑飞行,而我的孩子只能站在我们脚下的土地上羡艳地张望。就像现在那些烈日严寒里眺望我们的目光一样,麻木而卑微。云禅,推己及人,反思万年过往,你还不明白吗?”
“我明白!”
李云禅阴沉着脸:“可他陈云长和萧远,是想让世家彻底消亡,成为绝响。我李云禅是世家联盟的话事人,后人如何评价我不在意,夺妻之恨我也可以放下,但我们的子孙若是千百年后提及我李云禅,都会把我钉在败亡世家的耻辱柱上。”
“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些,那我赵若水可以接下这份骂名。”
李云禅呵呵笑道:“你觊觎这个位子,很久了吧,才一试探你就迫不及待地站出来了?世家同气连枝,千万年来笑傲庙堂人间,何等风骨?就算消亡,也不应该消亡在你赵若水这样的叛徒手里。”
王六两大笑出声,拍打着大腿停不下来。
赵若水正在喝水,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呛了一下,笑叹道:“你既然还想拼一拼底牌,也就由你。但是我赵家,从今以后,再不是世家了,欠人间的,我赵若水这些年一直在还,以后还会继续还。”
赵若水起身,慢悠悠走向垂花门。
王六两跟在他身边,回头对李云禅竖起中指,笑道:“北堂家,从上一辈就在还了。”
李云禅嗤笑出声,冷冰冰道:“赵若水,王六两,大战还没开始呢?你两就先把我世家门阀的军心乱了,你们以为还能走出这扇门?”
七进院中,那些婀娜多姿的美人,那些风流倜傥的贵公子,骤然腾挪纵起,飞檐走壁,占据了假山屋脊游廊门柱等去路,把王赵两人包围。
赵若水神色淡然,似乎没有看见这三十余位古武高手。
王六两更是一副看戏的表情,半靠在抄手游廊栏杆上,甚至好整以暇地掏出一根南朝点上,吊儿郎当地打量着这些杀手死士,看到其中几位绝色女子,还吹着口哨吐着烟圈调戏一番。
李云禅阴冷着脸:“赵若水,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赵若水回过头来,抿嘴淡笑道:“你看,我回头了,是不是可以走了?”
李云禅面色冷如冰封,大袖一挥道:“杀!”
赵若水转过头来,继续前行。
王六两把手里的烟狠狠吸了一口,把烟屁股扔向最先杀来的那位女杀手,悠悠然跟在赵若水身边。
十六把长剑衬映秋水,光寒凛凛,杀入游廊中。
无数暗器飞针像寒星杳烁,笼罩了赵若水后背。
十二只拳头贯穿空间,奏出音爆,轰向王六两面门。
前途游廊对柱上,忽然被金蚕丝织就成蛛网。
一击便是闷宫困杀必死之局。
赵若水忽然甩袖负手,挽起一道秋风,开声谩吟:“山穷水复,敢请秋风相送。”
那一袖清风,把地上的尘埃扫得打了一个旋。第二ea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