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算不得冗长,却还是耗费了苏陈与心柔些许时间。当行至山脚时,天色已是近黄昏。
原本苏陈是想找到那只黑甲虫妖算个总账,却不知是不是黑甲虫妖感受到了苏陈的境界提升,山脚林畔除了几道泥土裂痕之外,并无黑甲虫妖的影子。见此情形,苏陈也只得带着心柔出了封妖山。如散步一般走了会儿,不多时便来到了花海之畔。
当看到面前一片姹紫嫣红之色时,心柔欢喜极了。歪着头盯着花海看了一会儿,便要凑上去瞧个究竟。哪知心柔刚走出几步,身后的苏陈便开口拦住了心柔。不明其意的心柔转回身,正见苏陈手中已是多出了一柄赤凰刀。
见苏陈竟是拿出了凰鸟姐姐的刀,心柔顿时有些慌了,茫然四顾周围,问道:
“……苏公子,莫不是看到了妖怪不成?”
苏陈点了点头,刀尖微挑,斜指花海方向: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心柔闻言一惊,本能的转回身,待看到面前只是一片又一片鲜花摇曳时,又将身子转了回来。阵阵清香中,心柔开了口。
“可是这明明是花,又怎么会是妖呢?”
听及心柔所言,苏陈极为无奈的摇了摇头。慢慢的扯起衣襟,指了指上面那一道细微的口子。
“若不是见着了树妖,谁又知道这世间树木亦可为妖呢?”
“可是它们那么美,又怎么会做妖呢?”心柔嘟起嘴,一脸不解。
苏陈笑了笑,慢慢的向前走了几步。“难道这世间上的事儿都是要以貌论之么?”
心柔没有回答苏陈的话,也没有再向花海走去。她只是认真的看着苏陈的眼睛,直至苏陈转身面向花海时,才不轻不重的叹了口气。
而此时的苏陈已是眯起了双眼,看向花海中阵阵升腾而起的黑雾。
“我原以为这山下花海是一处至静至美之地,可现在看来,这十里花海竟是有了妖性。
若不是悟明了大道,元气化神,道行通灵,辨得清世间精怪,又怎敢想象这古今才子佳人寄托哀思之物竟也会成妖呢?”
“心柔你惜花,只因你见惯了花之形,却不知这花儿亦是能摄魂夺魄。”
说话之间,苏陈已是抬起了手中的赤凰刀,微眯着眼,直至寻到一朵与赤凰刀身颜色相近之花朵时才停了下来。
“一片花飞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
且看欲尽花经眼,莫厌伤多酒入唇!
罢了罢了,既然我苏陈要降妖魔保四方,今日见着了这十里花妖,那势必要有个决断。”
“花谢花飞飞满天,香消红断谁人怜?”
“话儿虽是这么说,但若有一天连这花儿都要吃人,又有谁能怜之?
我若怜了,那又有谁为那被吃的人儿诉苦?
我若惜了,那又有谁能来埋葬这十里花田?
世间之美千万种,要看从哪个方向去看。
花海为美,沧桑为美,青松为美,枯藤亦是美。
所以啊,这葬花也可以很美的。
如此看来,我苏陈今日怕是要做个辣手摧花之人了。
唉……
十里花海,竟是一片红粉骷髅。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春残花渐落,红颜老死时。
一朝红颜碎,花落多少枝!”
言毕,花海一侧的苏陈再没有犹豫,丝丝灵力灌注于赤凰刀中,直至赤凰刀身上红芒闪动,才翻转刀身,斜斜的对面前这十里花海斩出了一刀。
刹那间,无数的花瓣飞舞至空中,翻卷纷飞,如万千彩蝶。
原本心柔是想阻着苏陈的,但当苏陈做出那拔刀之姿时,心柔也便向后退了一步,任那满天花瓣飞舞,心柔的眼中就只有苏陈一人。
她听了苏陈的低吟,心中一阵感慨,可当苏陈真正将刀儿斩出时,心柔又瞬间抬起了头。或许是心念所致,这一刻苏陈的身影在心柔的眼前蓦地变大了许多,两日以来与苏陈相处种种瞬间涌上心头,一时间竟是让心柔有了丝丝醉意,素手微伸,心柔于空中摘下了一片花瓣,凝视良久,又将视线转回到了苏陈身上。便是从这一刻起,心柔明白,她已经完完全全爱上了这个师兄们口中的卑鄙无耻好色之徒。
看着满天花瓣中静立的苏陈,面颊微红心柔低下了头,盯着手中的白玉戒指念起了苏陈在山鬼石壁上刻下的字。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