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喝着茶,听王安将事实如竹筒倒豆一般全部倒出。
原来自七八年前,有个名唤冷子兴的古董商将店开在了对面后,店里的生意便开始走了下坡路。
恰逢薛蟠父亲过世几年,薛氏孤儿寡母相依为命,京城几处生意渐渐缺少打理。
下人就开始猖獗起来,不再管这店面,没事就喝酒赌博,声色犬马,一连罢工休息几日也是常有。
在内忧外患下,不过半年,生意便全被对面抢走。
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会愿意到薛家的古董行买东西。
几个心灰意冷的忠仆见不自己被薛氏优待,又实在管不住那些年轻力壮的下人,便也是走的走,散的散,如此一来,余下的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做假账、拿古董去对面卖、骗工钱,还占着薛家的名声到外为非作歹,这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薛蟠听了,内心长长叹气一声。
他叹气,不是因为曾经那样辉煌的古董店不过几年的时间便没落至此。
而是因为他知道,这古董店只是一个缩影。
它是薛家众多商行中,普普通通的一个,却已经腐烂至此。
其余的又能好到哪里去?
自己这些日子还在嘲笑贾家倾颓,现在看来,自己家又何曾比别人好。
都是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自己笑别人,别人也指不定笑着自己呢。
如今看来,想要打开局面,此店是至关重要了。
此店成了,那群老狐狸自然知道要收敛做事。
此店不成,日后那群人便更不服自己,薛家再粗早晚有一天也得被他们掏空。
手背撑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后,才指了指地上的李存贵。
“把他弄醒。”
有下人去接了一盆水,往他脸上一泼,李存贵晃晃悠悠地醒了过来。
薛蟠也懒得等他完全清醒,便开口道。
“你们之前做了什么事,我不想为难你们,也不愿深究下去。
如今我要在这店做买卖,却也没货,你们平日吃了薛家这么多,也该吐点东西出来了。
现在你们一个个来我面前,写点东西,若不会写,说与我听也可。”
薛蟠喝口茶,继续道。
“我要你们把这里所有人各贪了多少,偷了多少全都指认出来。
若是别人都写,偏你写少,你就替人家赔。
若是别人都没写,偏你存坏心思写多,也休怪我不客气。
老老实实来,大家都好过。
王安,你先来,六子你们把其余人带到后院去,谁敢出声商量便打断他的牙。”
“是。”
众人垂头丧气起来,知道今天一劫是躲不过了。
日后谁还说这薛蟠是傻子,他们恐怕就要上前撕烂那人的嘴。
薛蟠此计一出,半个时辰后,就得到了一张离真相八九不离十的账表。
上面数额惊人。
李存贵一人,竟就中饱私囊了有近十万两。
其余像王安等人,加起来也没他一人多。
要是把那些贱卖出去的古董算上,那就更没法算。
薛蟠深吸一口气,勉强才把火气压下去。
“你们现在不管用什么方法,给我去把贱卖的古董赎回来,这么多年贪去的钱,便日后再算了。
要是赎不回来,买也要买回来,给你们一天时间。
明天这个时候,务必要见人见货。
主仆一场,我不想在牢狱中见了你们。
另外,此事不许传到夫人的耳朵里,只要我从夫人嘴里听到半句话,毛大就是你们最好的下场。”
“……是。”
薛蟠点头,甩了长袍,自己先出了店门。
路过冷氏古董行的时候往里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