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止愚,你自认你的童年已经够苦了,殊不知,这世上真正苦命的人,尚有千千万万。
……
年初这几日,依照往年那般,二夫人母女俩便总是要三天两头地往娘亲这儿跑,说是拜年问候,实则各种炫耀奚落。今年竟一反寻常,没有踏入过桑苑半步,这倒是让我和娘亲过得十分清净。
几番打听得知,柳苑传出喜讯,二夫人又有喜了。
“三个了?”岁寒舔着手中的糖人,伸出三根白白嫩嫩的手指,砸吧着嘴道,“你家这位二夫人,怕不是母猪投胎来的唷。”
我飞快地锤了他的脑门,“别乱说!要是让人听见了,把你打死倒是好说,只怕还要连累我和我娘。”
“你这女人小小年纪,怎么如此暴力!”他皱着眉,撅起嘴道,“你就不怕成了一只母老虎,日后嫁不出去……”
“嘘!”我指了指对面两个闲聊的买菜大娘,示意他噤声。
……
“是的呀,打的可厉害了。”
“说来也真是个执拗的,姜府那大户人家,这姜老爷还是个郡马,他也敢闹上门……”
“你说,会不会出人命啊?”
“我看啊,保不齐。”
……
我皱起眉,与同样一脸凝重的岁寒相视一眼,加快了脚步,朝姜府走去。
“苍天可鉴啊!天子脚下,皇天后土!这偌大的凉川城,竟无人可以惩戒这无良的商户,活生生地害了我爹那一条性命!”
只见姜府大门口的台阶下,在家丁们的拳打脚踢中,一个蓝衣少年抱着头蜷缩成一团,在地上来回翻滚着,嘴里还不停地喊着:“打啊!你们今日便打死我!我看这回,你们还如何与官府交代!”
目光落到抱着胸站在一旁,眉头紧蹙的齐凇身上时,我松了一口气,赶忙上前喝道:“住手!”
齐凇抬眼一看到我,便朝家丁们挥了挥手道:“别打了。”
蓝衣少年趴在地上,用血迹斑斑的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目光凶狠,却有气无力地道:“打呀,你们不是要打死我吗!怎么停下了?终于知道怕了吗?”
我瞥了他一眼,蹙起眉对齐凇道:“怎么回事?”
“大小姐,”齐凇抱了拳道,“此人于今日一早,便在府外大喊大叫,说姜府的东西害死了他的爹。我便禀了老爷,老爷说,姜府名下商铺售卖的任何物品,皆是绝对无害的,与其在此哭天喊地,不如回去查明真相。”
看着此刻近乎奄奄一息的蓝衣少年,我神色复杂地道:“他不信,你们便一直打了?”
齐凇躬身道:“二夫人说,此人满身晦气,这上好的日子,若任其逗留府外,于府中不吉利。”他叹了口气,无奈道,“属下也是奉命行事。”
还真是二夫人一贯的作风!我给了齐凇一个宽慰的眼神,表示理解。
至于此事……我还是相信父亲的。
父亲虽冷漠寡言,可为人品性我还是十分了解的。他断不屑于为几分小利,而作出害人性命之事,也断不会将姜府这十余年,好不容易打成的金字招牌,就这样轻易地断送在生意场上。
我走过去,蹲在蓝衣少年的面前,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微微一愣,随即倔强地撇开眼眸,老半天才吐出两个字:“萧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