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腊月廿日,京中年味益浓,荣府内更是早早预备下了灯笼彩纸,各处下人忙忙乱乱地装点。
黛玉心内尚念着系统所言奖励,醒得便比往日还早些。
外间儿大床上守夜的两个大丫头,一名雪鸮,一名紫鹃者,睡得警醒,闻内室有动静,忙披了外衣进内。
“姑娘起得却早,原是我们迟了。”紫鹃笑着上前几步,拢起了花帐。
她是前些日子贾母处送来的二等丫头,原叫鹦哥的。黛玉虽带了极多的丫头,不缺人手,但情知贾母送来鹦哥,一是为着表重视亲切,二则当日毕竟黛玉受了委屈,贾母不好直说,只得多多地送人送东西,权做补偿,自然也收下了,便改名叫紫鹃。
这些日子黛玉主仆冷眼瞧着,倒觉是个不错的丫头,张妈妈也赞她尽心尽力,众丫头们之间相处便也和睦。
雪鸮已叫人捧了巾沐,又往衣柜里挑衣裳,“衣裳路上都包着的,霉气甚重,我不得已多熏了些香。姑娘且将就些,等过些日子香气便不这样浓重了。”
紫鹃笑道:“熏香还不好的?姑娘可是不爱这香气,也无妨,我往老太太那里管鸳鸯姐姐要些旁的香来,姑娘闻闻哪个入得了眼。”
雪鸮拿了一包衣裳出来翻捡,笑着摇头,也是有意提点紫鹃几句,“姑娘体弱,且有个肺气不足的旧疾,极易喘嗽的,便甚少使香。如今冬日还好些,若开了春,或是秋日里易病的时节,更一星半点儿的香也不见了。”
“倒是有些特定的花草,或是夏日冰鉴的新鲜瓜果香还使得,姑娘也偏爱这些。”
紫鹃忙点头,心里暗暗记下。
黛玉已换了中衣,雪鸮正好拿了衣裳抖开,举着笑道:“姑娘瞧这件儿可好?”
却见她挂在胳膊上的是一件雪青色百花穿蝶袄子,用绛色滚了边儿,边儿上细细绣着祥云。紫鹃一瞧便知这是江南织造局内造上品,等闲拿不到的料子。
另一条胳膊高举着一条十幅凤尾裙。两侧花条凤尾,下坠精致的小金铃,上绣缠枝十样花,由深至浅,俱是浅淡素雅的颜色。正中樱色旗状大“凤尾”团枝勾莲,角垂湘色蚕丝流苏,却又于无意间显出些低调的尊贵。
黛玉无可无不可的点了头,“就这些罢,略等我还给母亲抄些经,别耽搁了功夫。”
紫鹃瞧的花了眼,暗叹自家这些姑娘们也算是娇生惯养了,家常却也不见衣裳都是这样的贵重精致,林姑娘却似见惯了的,并不当什么。
落后进来的张妈妈瞥见紫鹃的形态,反倒暗自点了点头,心里知道敬畏,这些荣府家生的下人,方不敢造次欺瞒。
黛玉换了衣裳,外头钟方敲过七声,她便使雪雁寻了纸笔,又亲自研墨。从来了贾府,虽有系统保证贾敏身体会康健起来,但黛玉总是心里惴惴,便常静心抄经,以备过些日子出府为贾敏烧了祈福。
静心了时候便过得快些,黛玉抄完了一卷《药师经》,方放下笔动了动腕子,抬头便问雪雁,“几时了?若时候到了,便往前头去给外祖母请安。”
雪雁才探了头出去要瞧钟面,就听见外头一个婆子喜气洋洋连声问黛玉可起了,“老太太那里有大喜事儿,请姑娘过去呢!”
紫鹃恰在廊下,闻言满是好奇,忙笑问道:“是什么好事儿,嫂子早说出来也让我们姑娘高兴高兴。”
黛玉扶了雪鸮的手,慢慢的出来。后头雪雁忙抱了姚黄缂丝牡丹的夹氅、兔毛手捂追上,黛玉便一壁立在廊下让她披上夹氅,整理衣裳,一壁也问婆子,“到底是什么喜事?”
那婆子忙请黛玉在前头走着,自己落后跟上,一路便与黛玉诉说。
自太上皇麟德帝时便有的规矩,腊月二十五日皇后接见外命妇,于宫中排宴。这些日子贾母并邢夫人都忙忙地预备这事。因如今皇后的册封大典未行,今年的宫宴便还是皇太后主持,今日正是宫内来传话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