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弄不明白怎么将军忽然喊她“阿璧”,分明是人人都喊的,换到将军嘴里就那么……
吕辛荣带走了帐中大部分的压力,同赵叶璧一样松了口的气的还有周显。周显凑到蔺洛元边上,问他:“蔺少东家,你同甘千户很熟悉?”
“是,我家是世代养马的,甘忠是世袭的千户。梧州府就这么大点,从小一起玩罢了。我不嫌他军户,他不嫌我臭做生意的。”
“我似乎听说甘千户和廖知府的关系有些,不和?”周显低声打听着。
蔺洛元抿了口烈酒,被辣得眼泪都要窜出来,抿抿嘴道:“不知怎么回事,廖大人特别看不上甘忠。具体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周显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
边上赵叶璧问周显:“周将军,这厨子是将军打京城带着的吗?”
周显笑了一下,回答说:“不错,将军早些年饭菜里被人下过毒,九死一生。如今这位师傅是将军亲自请的,将军只吃他一人做的,我们都是跟着沾沾口福。哦,听闻师傅是将军奶娘的大儿子。”
赵叶璧很是惊讶,追问道:“还有人敢给将军下毒?”
不知她这个问题太过天真还是怎么样,周显顿了一下,才道:“何止如此,想要刺杀将军的人数不胜数,若非如此将军也不至于弱冠之年还不娶亲。”
周显话音刚落,觉得有些失礼,立刻接了一句:“不过如今有了夫人,身边好歹有人知冷知热。”
赵叶璧整个人都是温柔亲和的,笑起来甜得像蜜,周显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在她的询问下将往日打仗时吕辛荣如何单枪匹马入敌阵中一剑挑十将,又受过哪些伤,立过怎样了不起的战功都如数家珍地一一道来。
“还有呢,还有呢?”
赵叶璧像听茶馆说书先生讲故事一样听得入神,丝毫没意识到周显口中的英雄正是自己的夫君,她目光闪着亮光,肉也不吃了,期待地望向周显。
周显“啊”了一声,眼前浮现起极遥远的画面来,道:“夫人知道将军是王爷的养子,他十四岁到吕家军做将领的时候,我们都不服气,想着乳臭未干的孩子凭着身份就能率领我们这些上过沙场的兵?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他把上衣一脱,露出少年精瘦的身板,上面居然纵横交错全是旧伤。然后将军把刀反手一立,说,哪个不服上来试试。现在想想,将军同那时一点没变,又冷又倔。”
赵叶璧惊讶地捂着嘴,心口泛起怜悯的波浪,低声道:“他怎么身上都是伤?那时还那么小,怕是疼坏了。”
她忆起给将军换药时用烧酒擦拭伤口,将军也是不哼不响一副不会痛的样子,那么十四岁的将军,大概是一头小狼的模样吧。
周显叹了口气,“是啊,我们也不知道王爷的养子怎么会一身伤呢,奇了怪了。”
帐外,寒风呼啸。
一人合抱的大树孤零零地伸着乌黑的枝桠,其上叶片凋零光秃。树下立着的吕辛荣负手长眉冷蹙,平静的语调里暗藏波涛,他紧紧攥住手掌至指节发白。
“你说,另一块天子剑令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