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危局
梅效白一愣,他的预测成了现实,杨主张识破了武仁合的意图,将计就计还以颜色。
“我去找杨主张。”梅效白起身就走。
“慢着,效尤。”武仁合脸上隐隐浮现出一股怒火,汪东才是来与杨主张求合作的,这事要真闹起来,之前做出的让步低头就成了笑话。
“现在也没有别的好办法,那帮**子我怕他们委曲了清若。”梅效白心里很明白武仁合不敢与杨主张真正直面冲突。
肖九神色慌乱,“这样行不行,我们想办法把那帮示威的人引到达济苑,他们真正想见的是汪主席,只要稍加安抚、、、、、可是主席的安全、、、、、、”
达济苑是目前庆丰最安全的地方,可就是这样还被刺客三次破门,离开达济苑虽然可以,但没有周全的计划,一旦苦命党临时起意,他会防不胜防。
他不能不考虑到这一点。武仁合在客厅里转了三圈,依然权衡不下来。
“这样吧,我先去司令部看看情况,你们慢慢想办法。”梅效白说。武仁合虽然看得长远,却未必能做到顾全大局。
这一次武仁合没有阻止他。
梅虎在外面等得焦急,看见他就迎上来,“兰小姐已经被押到司令部的门楼上,那些人也被围得死死的,四周都架着枪,稍一含糊就会血溅庆丰呀。”
梅效白一言不发,黄包车还未到司令部,就能感觉到沉重的压抑。远远望过去,大门处密密麻麻地点着呼呼燃烧的火把,浓烟密布,沉沉地压制着下面的人群,与之前利都饭店的喧闹已不可同日而语。
兰清若被押在门楼上站着,左右各有一名士兵抓着她的胳膊,头发完全散了下来遮住了面颊,很是狼狈。门前那一百多号人齐齐地僵在那里,四周是持枪的士兵,枪口直直地指着他们。
除了松油噼啪的响声,一片静寂。
“兰小姐的人呢?”梅效白问。
“被抓到里面去了。”梅虎说。
也就是说杨主张知道兰清若的身份,甚至知道梅家,可依然故我地拿兰清若与汪东才较量。
“你去把这里的情况透露给刘昭。”梅效白说。
“好。”梅虎知道这个刘昭是汤达成手下的副官,隐藏在庆丰打探消息,伺机而动。
梅效白又安排了几个人冲到队伍前面,跪下就哭,持枪的士兵任他们哭喊,并不理睬;包围圈外围不知什么时候又聚集了些当地百姓,议论纷纷,却不敢上前,气氛凝结,似乎一触即发。
梅效白上前求见杨主张。
兰清若忐忑的心越来越不安,她感觉得到这些士兵对生死很是随意,枪拿在手上像玩具一样,说上栓就上栓,轻轻一点就砰的一声在人脚下放一枪,毫不在意。
突然她听见梅效白的声音,她抬起头正好与他望过来的眼神撞在一起,心虚地垂下,微微哆嗦的心立刻平稳下来。
他又来救她了。兰清若长叹一声,那她做的这一切还有没有意义,她不觉又是羞愧又是伤感,不敢再抬头。
杨主张果然很快见了梅效白。
杨主张大腹便便,满脸横肉,眼神却很温和,两撇八字胡不停地翘来翘去,煞是有趣。
“梅先生?!请坐。”他很客气。
梅效白拱拱手,“深夜到此,打扰司令休息,真是罪该万死。”
杨主张摆摆手,“直说吧,你也说了现在是深夜了。”
“实不相瞒,外面那名女子是我、、、、、、的未婚妻,来庆丰治病,我今日、、、、、、”
“我知道。”杨主张直接打断梅效白,“虽然兰小姐有些娇纵,起因却在肖九身上,我倒也理解。”他眼神睨过来,一抹狡猾犀利从他柔和的目光上滑过,“实话说我是不满意武仁合算计我,今天我就要杀一儆百,你的未婚妻不走运,今天落在我手里正好成全了我。”
真是无所顾忌。
“卫兵!”杨主张大喊,“立刻行刑,将革命党全部绞杀,全部。”
“等等,”梅效白上前阻止,虽然他知道这有可能是杨主张的试探,做生意的人对这些占地为王的司令即使敬而远之也了解得通透细致,更何况他的大哥梅效尤与杨主张关系匪浅。杨主张此人生性多疑,却优柔寡断;比如,大部人判断他得了庆丰后会火速直逼与庆丰五十里之隔的上饶,可就因为他的卫队长深夜被人砍了一刀,据卫队长描述刺客口音似是上饶,他准备好的一切就无限期往后拖了下来。他不可能不顾周全地杀了这些人,包括已经亮明身份的兰清若。可他就是忍不住,“司令,请三思而行。”
“思什么思?”杨主张没再看传令的士兵,“这次攻打庆丰,我部死伤数百人,汤达成也没占什么便宜,再死上百十来个有何不可。去传。”他脸色突然沉下来,温和的眼睛里倏地蓄满了冰冷。
“司令知道汪东才为什么低声下气地想与司令合作?!”梅效尤无奈地说,他并不想涉及这些事情过多,本地军阀之间的仗打了一百多年,此起彼伏,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