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陈大秀就已经在雅安驻防,可那时候毛家是正尝的当权世家,而陈大秀属于武夫莽汉。
“现在大家一致盯着朝廷无暇顾及其它,所以群雄割据,各方势力基本能够相安无事,一旦共和成真,就不可能保持现在这种局面,依然会涉及到谁主政的问题,到时候恐怕真就到了群雄逐鹿中原的时候了。”梅效白长叹一声,“你没看杨主张,汪东才关心朝廷的动向么?!他们现在的眼光看的可都是将来,打的也是将来的算盘,将来就是谁的枪多谁就占据主动。”
陈长青沉默下来。
陈大秀能够雄踞雅安及周边,得益于他的表叔前任两江总督熊才的扶持,和其它几方势力无法比拟。
没有清廷可以依靠,陈大秀不过是一只任人碾踩的蚂蚁,杨主张就能把他灭了,他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抱住一条大腿,或者效仿汪东才,与人结成联盟,共生共死,共和的火烧得越浓烈,他们越是焦虑。
“杨主张又在攻打绍安。”梅效白绕开话题,“虽然他行事鲁莽不拘小节,却看着还有些章程。这个时代最忌讳分不清主次,在小事上纠缠。”
“此话怎讲?!”陈长青突然问。
“我也是有感而发,前一阵我们做了一批鹿茸膏,做的过程中发现这批鹿茸原料有残次品,管事的就要停工追查此事,我恰好在那里,阻止了他们停工,一直把药膏做成,虽然是残次品,我们可以当残次品来卖,可一旦停工,这批药膏就会完全报废,连原料钱都会打水漂。”
陈长青忽地站起来,“多谢效白的款待,我就先走了。”
不等梅效白说话,他就推门而出。兰清若带着刘湘君三人从小院回来,毛樱手里折了一只盛开的姚黄,虽然依然怒放着,却因为没了根基,少了几分水灵。
陈长青逆光站着,面目遮在阴影里,轮廓倒很俊朗。他盯着姚黄看了片刻。
毛樱忙把姚黄丢到旁边的树丛中。
“我们也走吧,”她拍拍手,挽住刘湘君,“我和湘君话还没说完,我想请她去我家住两天。”
刘湘君脸色僵硬地挣扎了一下,被毛樱死死地拉着。
“去吧,湘君。”兰清若宽慰道,“让梅香去伺候你,晚上就回来。”她看向毛樱,“晚上我们有接风宴呢,怎么能少了湘君,过了今天,如果毛小姐还要我们湘君说话,我再送去毛府。”
“好好好。”毛樱直点头。
毛樱和刘湘君在梅香的服侍下去春和院收拾。
梅效白送陈长青出门,人一没过拐角,李微水立刻松弛下来,虽然脸色未变,身上像拂去尘土的珍珠,散发出一种淡然出尘的味道。
兰清若叹口气。
“陈团长很紧张毛小姐!可能真如她所愿,对她很是倾心。”
李微水没说话。
“可惜毛小姐并不珍惜,”兰清若看着梅妈把装盒的甜羹交给守在远处的丫头,不觉加快了语速,“这些小事李小姐当当替罪羊也没什么不可以,就怕有些事李小姐承担不起。”
“我当然知道我不是万能的,承担不起的时候她自然会把我推出去任人宰杀。”李微水略背过身,声音依然清淡。
“李小姐是个爽快人,是谁让你们来接湘君的?!”兰清若哂笑道。
“这没什么不能说的,是毛樱的朋友,我见过,可能是、、、、、革命党人。”李微水迟疑片刻。
“叫什么名字?”
“我没问,你知道我巴不得我什么也不知道才好呢,怎么会上赶着去问。”听不出李微水语气里的异样,她像说家常事一样。
“好,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兰清若恢复了淡然无波的态度,她从树丛间把那只被毛樱丢弃的姚黄拾起来闻了闻。“李小姐母女为什么不投靠向家,怎么说向家也是你们的正经亲戚,不比毛家亲近的多么?!”
李微水虽然没有回头,身体却晃了两下,“母亲和向老夫人是表亲,我和向英宁是表亲的表示,如何谈得上亲近。”
“这好歹论得上,你们和毛家却是论都难论。”兰清若轻声说。
“也许是缘分吧,我们和向家没有缘分。”
兰清若走上前与李微水并肩而立,太阳从斜上方照过来,脸上微微有些针扎般的痒痛,“小姐说的对,有时候缘分比什么都要紧。李小姐是对向家有什么心结吧。”
兰清若侧过脸,李微水的眼神跳了几下,睫毛微微抖动着。
“适才你说的话其实是对的,”兰清若收回目光,“不了解向英宁我怎么能够了解梅效白,想必你也听说了昨晚发生在西苑的事情,没人给我解释,梅效白只说让我别过问,可我怎么可能不过问,所以我在嫁梅效白之前一定会把向英宁弄清楚的。”
李微水抿紧嘴角,“你何必非要嫁给他!”